第32章 继承遗志（2/2）

明知归乡之路必然荆棘丛生，前方等待他的是枪林弹雨与艰苦斗争，可一想到故土的山河与受难的同胞，想到沈文琅未竟的心愿，他便毫无畏惧，只盼着能早日踏上归途，投身救亡图存的洪流。

登船那日，柏林的码头寒风萧瑟，零星几位华人同胞前来送别，握着他的手反复叮嘱“一路保重”“盼着你带回希望”。

高途一一颔首回应，目光掠过码头的喧嚣，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待了八年的城市。

这里有他伏案苦读的日夜，有实验室里的钻研求索，有进步团体中的思想碰撞，更有无数个深夜对故土与故人的思念，如今这些都将化作行囊里的力量，伴他奔赴远方的战场。

踏上轮船的那一刻，脚下的甲板微微晃动，高途扶着栏杆站定，回头望时，柏林的轮廓渐渐模糊在视野里，心底没有不舍，只剩迫切的归意。

他缓缓抬手，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玉佩，轻声道：“文琅，我们要回家了。”

轮船驶离码头，一路向东航行，茫茫大海在眼前铺展开来，水天一色间只剩船身划破波浪的声响。

白日里，高途总爱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望向东方，海风吹乱他的头发，带着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坚定。

他常常从行囊里取出军械技术资料，借着甲板上的光线细细翻看，笔尖在纸页边缘标注着回国后的应用设想。

哪些技术可优先用于改良前线枪械，哪些设计能提升火炮射程，哪些思路可尝试研发轻便易携带的武器，每一个标注都凝聚着他对前线战局的牵挂，盼着这些所学能尽快派上用场，减少同胞的牺牲。

夜深人静时，船舱里一片沉寂，只有海浪拍击船身的声音此起彼伏。高途躺在铺位上，辗转难眠，便起身走到甲板上，倚着栏杆望着漫天星辰。

月光洒在海面上，泛着细碎的银光，一如八年前北平深夜的月色，恍惚间，沈文琅的身影又在眼前清晰起来。

他想起两人在战地并肩看星的夜晚，那时战火暂时停歇，夜空格外清澈，沈文琅靠在他身边，轻声说着对太平盛世的期许，说等赶走侵略者，要陪他去看江南的春，塞北的雪。

如今星辰依旧，身旁的人却已不在，只剩他独自带着两人的心愿前行，指尖摩挲着玉佩，泪水悄悄浸湿了眼角，却又很快被海风吹干。

他想起回国后可能面临的艰险：日军的严密封锁，反动势力的阻挠打压，前线战场的枪林弹雨，每一步都可能暗藏危机。

可转念一想，那些留在国内浴血奋战的同胞，那些为了家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先烈，他们面临的险境远比自己更甚，自己又有何惧？

何况他带着先进的技术与思想归来，只要能将这些化作抗日的力量，哪怕付出再多也值得。

航行途中，偶尔能遇到同船的华人，有流亡海外的学子，有思念故土的侨胞，大家聚在一起时，总会聊起国内的局势，言语间满是对侵略者的愤恨，对家国的牵挂。

高途会主动和他们谈起抗日救亡的道理，分享自己学到的进步思想，听着大家一声声“盼着早日收复失地”的感慨，他愈发坚定了信念。

只要团结起来，凝聚起民众的力量，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守不住的山河。

有几次遇到风浪，轮船剧烈颠簸，不少人晕船呕吐，高途也难免感到不适，却依旧强撑着起身，把资料仔细收好，生怕被海水打湿。

他靠在船舱的墙壁上，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玉佩，那温润的触感像是一种慰藉，让他在摇晃的船舱里稳住心神。

他默默告诉自己，这点风浪不算什么，比起国内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比起同胞们承受的苦难，眼前的艰辛不值一提，只要能顺利回国，一切都值得。

日子在航行中悄然流逝，海面渐渐有了熟悉的气息，偶尔能远远望见零星的岛屿，高途知道，离故土越来越近了。

他站在甲板上，望着东方天际泛起的晨曦，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胸腔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整理好衣衫，将资料与文献仔细归置，又摸了摸贴身的玉佩，指尖带着温度，一如他此刻滚烫的心。

轮船渐渐驶入熟悉的海域，远处隐约能望见陆地的轮廓，高途的心跳愈发急促，眼眶微微发热。

八年的海外求学，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期盼，终于要在此刻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