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家麒麟儿(1/2)
晨光透过堂屋敞开的雕花木窗,斜斜地铺洒在原木大圆桌上,将粗瓷碗碟里袅袅升腾的热气映照得如同流动的金纱。
林溪被至亲的宠爱密密实实地包裹着,心口暖得发烫。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小山般的礼物——腰间的“清风刃”沉甸甸地压着衣料,手边是二哥林武略那把寒光慑人的精铁猎叉,怀里揣着三哥林金斗那个沉甸甸、绣着金线铜钱的富贵荷包,桌上放着四哥林仁心那个装着致命药粉的桐油木盒,脚边靠着母亲苏云娘那柄透着岁月沧桑与凛冽杀气的“追月”强弓。大哥林文渊送的银簪在发髻间微微晃动,折射着细碎的光点。
她拿起筷子,夹起碗中最后一根长长的、寓意长寿的素面,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面是苏云娘亲手擀的,筋道爽滑,带着麦香和柴火灶特有的温暖气息。她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围坐的家人。
父亲林镇山儒雅沉稳的面容下,是山岳般的可靠;母亲苏云娘温婉的笑意里,藏着猎豹般的警觉与力量;大哥林文渊的沉静,如同深潭蕴着智慧;二哥林武略的豪迈,是即将出鞘的利刃;三哥林金斗的精明,是拨打算珠的无声战场;四哥林仁心的温和,是抚慰伤痛的良药。
一种名为“家”的、无比坚实厚重的暖流在她四肢百骸流淌。
“爹,娘,哥哥们,”林溪放下筷子,小脸因为激动和幸福而红扑扑的,杏眼中光芒璀璨,“谢谢你们!溪儿……溪儿太开心了!”
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却又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认真,“我一定会好好练本事,像爹一样行侠仗义,像娘一样守护山林,像大哥一样明事理,像二哥一样勇猛,像三哥一样会持家,像四哥一样……嗯,尽量不生病!”
她这稚气未脱却又雄心勃勃的宣言,引得满桌哄堂大笑。
“好!有志气!”
林武略一拍桌子,震得碗碟轻响,豪气干云,“这才是咱林家的丫头!回头二哥再教你几招狠的,保管你一叉子下去,老虎都得趴窝!”
“得了吧老二,”林金斗立刻撇嘴,手指习惯性地在桌沿上虚点,仿佛在拨算盘,“小妹以后是要跟着爹走镖的,要的是机灵劲儿,懂行情,会周旋!打打杀杀那是莽夫,赚钱才是硬道理!小妹,听三哥的,回头哥带你去城里铺子转转,教你认认真金白银,看看什么叫一本万利!”
林仁心只是温和地笑着,给林溪碗里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嫩炒山菇:
“溪儿高兴就好。只是进山也好,走镖也罢,安全最要紧。四哥的药,随身带着。”
林文渊含笑看着弟弟妹妹斗嘴,放下书卷,温声道:
“溪儿心性纯善,勇毅果决,已初具侠气。无论习武、经商、行医、乃至读书明理,皆需秉持本心,外圆内方,方能在各自的路上走得长远。爹娘的教诲,当谨记于心。”
林镇山与苏云娘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盛满了欣慰与骄傲。
林镇山微微颔首,沉声道:
“溪儿记住你大哥的话。路是自己选的,选了,就要走稳,走正。”
“嗯!”
林溪用力点头,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这顿生辰的早饭,吃得格外漫长,也格外香甜。
饭毕,林文渊回房继续温书,林武略迫不及待地扛起他那杆碗口粗、丈二长的镔铁点钢枪,再次冲向后山演武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兴奋的吼声:
“惊雷三叠浪!我来了!”
林金斗则揣着他那本从不离身的羊皮小账本,匆匆出门,嘴里念叨着“机不可失”,进城去盘算他的商业版图了。
林仁心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又细心地帮母亲整理了一下灶台,才温和地对林溪道:
“溪儿,四哥去药圃了。那株‘七叶星兰’今日花苞该显银纹了,你不是一直想看吗?晌午日头足些时,花兴许会开,记得来看。”
说完,他拿起墙角一个装着松土小铲和喷壶的藤篮,步履轻缓地向屋后走去,背影沉静,带着与世无争的药草清香。
堂屋里只剩下林溪和苏云娘收拾碗筷。
“娘!”
林溪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抓起靠在桌边的“追月”弓,又拿起猎叉,腰挎“清风刃”,兴冲冲地凑到苏云娘身边,杏眼亮晶晶地,“咱们进山吧!我想试试新家伙!”
苏云娘看着女儿那跃跃欲试、如同林间小鹿般充满活力的样子,失笑地摇摇头,眼中满是宠溺:
“你这丫头,刚得了新玩具就坐不住。好,娘带你去后山转转。正好,也该教你些真本事了,光有力气可不行。”
“太好啦!”
林溪欢呼一声,像只快乐的小鸟,率先冲出了堂屋。
苏云娘看着女儿充满朝气的背影,唇边笑意温柔。
她解下围裙,从墙上取下自己常用的那张略小一号、但同样透着煞气的猎弓,又从一个藤箱里取出一壶特制的铁头箭,背上箭囊。
动作间依旧带着猎豹般的优雅与力量感,与刚才在灶台前温婉忙碌的模样判若两人。
母女二人出了院门,沿着青石溪畔的小径向村后的莽莽山林走去。
林溪背着几乎与她等高、沉甸甸的“追月”,手持猎叉,腰挎短刀,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初春的山林,空气清冽甘甜,带着泥土、腐叶和新芽混合的独特气息。
阳光穿透层层叠叠、刚刚抽出嫩叶的树冠,洒下无数跳跃的光斑。
鸟鸣啾啾,松鼠在枝头灵活地窜过,一只野兔被她们的脚步声惊动,闪电般消失在茂密的蕨丛里。
“溪儿,慢点走。”
苏云娘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进山如入敌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脚下,看四周,更要学会‘听’山,‘闻’山。”
林溪闻言,立刻收敛了雀跃的心情,学着母亲的样子,放轻脚步,屏息凝神。
她天生五感就比常人敏锐,此刻刻意专注之下,山林在她耳中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风吹过不同树叶的沙沙声有着细微的差别;远处溪流的潺潺声里似乎夹杂着某种大型动物饮水的声音;左侧的灌木丛深处,传来几声细微的、像是某种小兽啃噬坚果的“咯吱”声;空气中,除了草木清香,还隐隐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腥臊的气味……
“娘,那边!”
林溪压低声音,指向右侧一片湿润的泥地,“有蹄印!好大!还很新鲜!”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泥地上清晰地印着几个硕大的分趾蹄印,深深陷入泥中,边缘带着新鲜的湿痕,旁边还有几根被蹭断的嫩草茎。
苏云娘走过来看了一眼,眼中露出赞许:
“不错,眼力有长进。看这蹄印的大小、深度和形状,是头成年的公野猪,分量不轻,刚过去没多久。看它行走的方向和草茎倒伏的痕迹,是朝着那片栎树林去了,那边有它们爱吃的橡子根茎。”
她又指了指蹄印旁边几处不起眼的、被踩倒的苔藓和几根断裂的细小灌木枝,“这是它擦蹭留下的痕迹,看高度,这畜生肩背很厚实,獠牙怕是也不短。遇上这种家伙,不能硬拼,尤其你力气虽大,但筋骨还未长成,硬碰硬容易伤着。”
林溪听得连连点头,只觉得母亲寥寥数语,就仿佛在眼前勾勒出了那头野猪的模样和行踪轨迹,山林在她眼中顿时变得更加清晰而充满细节。
“还有,”苏云娘示意林溪抬头,指向远处一片高大的松林树冠,“看到没有?那片树冠刚才晃动得有些不自然,幅度比风大,节奏也不对。不是猴群就是松鼠在打架,或者……有什么东西惊扰了它们。留心点,说不定有大家伙在下面活动。”
林溪依言望去,果然看到那片树冠还在微微晃动,几只山雀惊惶地飞起。
她心中对母亲的敬佩又深了一层,这观察入微的本事,简直神乎其技。
两人继续向山林深处行进。苏云娘一边走,一边倾囊相授:
“看这种被蹭掉树皮的树干,离地三尺左右,边缘毛糙,还沾着几根粗硬的鬃毛——这是熊瞎子蹭痒留下的记号,它在标记领地,告诉其他熊这里有人了,别来沾边。”
“闻闻这味道,有点骚,带着点甜腻的腥气?顺着风飘过来的。这是狼留下的尿味,它们在圈地盘。这味道浓淡和位置,能大致判断出狼群的数量和活动范围。”
“这片苔藓被踩踏过,但痕迹很浅,几乎看不出来。仔细看苔藓倒伏的方向和边缘的压痕,像不像几个小圆弧?这是狐狸走过的痕迹,它们脚步轻,狡猾得很。”
“设陷阱,不光是挖坑下套。看这里,两棵歪脖子树中间,藤蔓垂落密集,像不像天然的门帘?在藤蔓后面系个活套,地上再撒点它们爱吃的诱饵,野兔、狐狸保准往里钻,比挖坑省力隐蔽……”
林溪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宝贵的知识,只觉得眼前这片从小玩耍的山林,在母亲的教导下,向她敞开了更深层、更隐秘的一面,充满了无数她未曾留意过的信号和规则。
她天生与山林亲近,这份领悟力让苏云娘也暗自点头。
不知不觉,日头升得高了,阳光也变得有些炙热。她们来到一片相对开阔、靠近溪涧的林地。涧水清澈见底,撞击着嶙峋的山石,发出哗哗的声响。
“溪儿,”苏云娘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一棵约莫碗口粗、树皮光滑的白桦树,“树干离地约一人高处,有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疤节,看到了吗?”
林溪凝目望去,果然在银白色的树干上看到一个醒目的黑色树瘤。“看到了,娘!”
“用你的‘追月’,射那疤节正中心。”苏云娘的语气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弓开满月,心无旁骛,手要稳,眼要准。”
林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一丝紧张。
她卸下猎叉,取下背后的“追月”。入手沉重冰冷,弓身光滑的包浆透着岁月的力量感。
她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沉甸甸的铁头箭,搭在坚韧的牛筋弦上。
双脚微微分开,与肩同宽,气沉丹田。她回忆着父亲教导的发力诀窍,力量自脚底升起,贯通腰背,传递至双臂。
左手如托泰山,稳稳持弓,右手如抱婴孩,三指扣弦。
弓弦在她沛然的神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呻吟,坚韧的百年柘木弓身被拉成一个饱满的、充满力量感的圆弧!
目标,锁定!
远处的黑色疤节在她眼中骤然放大,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那一个点。
风声、水声、鸟鸣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
她摒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隼!
松手!
“嗡——!”
弓弦剧烈震颤!铁箭离弦的刹那,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啸!
箭矢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色闪电,撕裂空气,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直扑目标!
“笃!”
一声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传来!箭矢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黑色疤节的正中心!箭头深深没入坚韧的树干,几乎透背而出!箭尾的翎羽兀自嗡嗡高速震颤,发出低沉的余音!
苏云娘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和骄傲的光芒,忍不住喝彩:
“好!好箭法!好力道!不愧是我苏云娘的女儿!这一箭的力道和准头,比你娘当年初次用‘追月’时,还要强上一分!”
林溪放下弓,看着远处树干上那兀自颤动的箭羽,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是……是娘的弓好!”
“弓是死的,人是活的。”
苏云娘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弓再好,也得看谁用。你天生神力,筋骨强健,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这‘追月’在你手里,算是遇到真正的主人了。”
她话锋一转,正色道:
“不过,光有蛮力可不够。来,让娘看看你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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