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店惊魂(1/2)

尽管舍弃了近道,选择了相对安全的官道大路,林镇山“全速前进”的命令依旧如同烙印般刻在林溪心头。装载药材的木箱被燕子李用浸过特殊药汁的厚布裹得密不透风,外面又严严实实地糊了一层河沟里新挖的湿泥,远远看去,中间那辆马车活像个巨大的、刚从沼泽里捞出来的泥疙瘩。

林溪骑在枣红马上,策应着车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官道两侧。官道上来往的行人车马渐渐多了起来,商贩的吆喝、牲口的嘶鸣、车轮的辘辘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看似喧嚣太平的画卷。

然而,林溪敏锐的感官,却如同沉在深水中的探针,捕捉着水面下潜藏的暗流。燕子李所说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混着草腥”的异味儿,始终如同幽灵般,断断续续地飘散在风中,尤其在车队经过一些岔路口或林木茂密的路段时,会变得稍微清晰一些。这气味让她如芒在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穿透这官道的喧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小姐,那股味儿……又来了。”燕子李不知何时悄悄从车辕上溜了下来,凑到林溪马侧,声音压得极低,小脸上满是警惕,“就在咱们左后方那片矮树林子里,飘过来的。虽然很淡,但错不了!”

林溪不动声色,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那片矮树林。林隙幽暗,只能看到摇曳的枝叶,并未发现明显的人影。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却挥之不去。

“知道了。继续走,别回头。”林溪沉声道,握紧了腰间的“清风刃”。对方显然有极其高明的追踪手段,甚至可能不依赖于药香!官道的“安全”,正在被一点点侵蚀。

傍晚时分,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寒风裹挟着湿冷的空气,预示着今夜可能有一场冻雨。车队终于抵达了预定的落脚点——一个名叫“平安集”的小镇。镇子不大,依着官道而建,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低矮的店铺和民居。

唯一一家像样的客栈“悦来客栈”,就孤零零地矗立在镇子入口不远处的路边。两层木楼,门面看着有些年头,但打扫得还算干净,门口挂着的两盏褪色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晃着,发出吱呀的声响。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店干净宽敞,还有上好的马料!”一个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掌柜听到动静,立刻从柜台后小跑着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

他穿着半新不旧的绸面棉袄,搓着手,脸上堆着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目光却如同抹了油一般,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过林镇山腰间那柄古朴长剑的剑鞘,以及林溪背上那被灰布斗篷遮掩、却依旧透出巨大轮廓的弓形凸起。

“住店。要三间干净的上房。马匹用最好的料,喂足。”林镇山翻身下马,声音沉稳,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略显冷清的大堂。堂内只有几张油腻的方桌条凳,角落的柜台积着薄灰。通往二楼的木楼梯有些陈旧,扶手磨得发亮。空气里飘浮着劣质酒水和饭菜的混合气味。

“好嘞!客官放心!保管让您和小姐住得舒坦!”掌柜连声应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亲自引着三人上楼看房,“小店清静,正好让您几位好好歇歇脚!”

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一字排开三间,倒也还算整洁。被褥半新,桌椅齐全。林镇山依旧坚持将最重要的、装着赤血参和七叶星兰的两个木箱从马车上卸下,抬进他和林溪、燕子李所住的中间那间房内。沉重的箱子落地,发出闷响。

“几位客官稍坐,热水和饭菜马上就来!”掌柜殷勤地笑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林镇山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锐利。他走到窗边,检查了窗户的插销,又用手指抹了一下窗棂上的灰尘,放在鼻端嗅了嗅,眼神微凝。

燕子李则像只真正的小狸猫,无声地行动起来。他先检查了门闩,确认结实,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些灰白色的细腻粉末——正是四哥林仁心特制的强力迷药“三步倒”。

他动作极其熟练地在门轴缝隙、窗棂接合处以及靠近地面的门缝下方,极其小心地撒上薄薄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药粉。做完这一切,他才拍了拍手,对着林溪和林镇山点点头。

“爹,这客栈……”林溪看着燕子李的动作,低声道。

“太‘干净’了。”林镇山声音低沉,“这掌柜,笑得太熟稔,眼神太活泛。而且,这平安集位置不差,官道要冲,此刻却只有我们一拨客人。不合常理。”他走到墙角,屈指在墙壁上敲了敲,声音略显空洞。“墙壁薄,隔壁若有动静,听得清。”

林溪的心沉了下去。燕子李也皱紧了眉头,小巧的鼻子用力嗅了嗅:“味道……好像更杂了。除了那股子铁锈草腥,这客栈里……还有股子……淡淡的、像是陈年木头腐烂的霉味儿,混着点……说不清的油腻气。”

晚饭是在楼下大堂吃的。几样简单的炒菜:一盘油汪汪的肥肉片炒萝卜,一碟蔫黄的青菜,一碗飘着几片蛋花的清汤。味道寡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土腥气。

除了他们这一桌,大堂里只有角落坐着那个独自喝酒的邋遢老头,头发花白纠结,衣服上沾满油污,眼神浑浊,抱着个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对周遭毫不关心。另一张靠墙的桌子,则坐着一个带着宽檐斗笠、看不清面容的商贩,默默地吃着面前一碗素面,动作不快不慢,斗笠压得很低。

气氛沉闷得有些压抑,只有邋遢老头偶尔发出满足的咂嘴声。

“溪儿,燕子,饭菜只动自己面前的,水只喝自带的。”林镇山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口型。他用筷子看似随意地点了点面前那盘油光发亮的肥肉片炒萝卜,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水囊,眼神锐利。

林溪和燕子李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行走江湖,黑店迷药防不胜防!两人都只夹了面前那碟蔫黄的、看起来相对“安全”的青菜,小口吃着随身携带的硬面饼,水也只喝自己水囊里灌的溪水。

林镇山则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青菜,便放下了筷子,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角落的邋遢老头和那个斗笠商贩。那老头依旧醉眼迷离,商贩则慢条斯理地吃着面,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夜色渐深,寒风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客栈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在回荡。

林溪和衣躺在靠窗的床上,“清风刃”压在枕下冰凉而踏实,“破军”弓巨大的弓身就立在床边触手可及之处。她闭着眼,呼吸均匀,但全身的神经如同绷紧的弓弦,敏锐地捕捉着黑暗中的每一丝动静。隔壁父亲房间没有任何声音,外间小榻上燕子李的呼吸也刻意放得又轻又缓,像只假寐的猫,只有耳朵在黑暗中微微动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风声似乎小了些,但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突然!

极其细微的声响打破了死寂——不是风声!是如同猫爪在极其轻柔地挠着门板!是那种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某种急切的“沙沙”声!紧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甜腻异香的烟雾,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下方、窗棂缝隙处缓缓弥漫进来!

迷烟!

林溪瞬间屏住呼吸!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黑暗中,她猛地睁开双眼,眼神冰冷如寒潭深水!来了!

她无声无息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狸猫般没有一丝声响。她迅速从贴身荷包里摸出四哥林仁心给的解毒丸,自己含了一颗压在舌下。随即,她如同幽灵般移动到外间,轻轻推醒燕子李,将另一颗解毒丸迅速塞进他嘴里,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燕子李瞬间清醒,黑暗中那双小眼睛猛地睁开,没有半分睡意,只有冰冷锐利的寒光!他无声地点点头,指了指门缝下弥漫进来的、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烟雾,又用口型比划了一个“窗”字。

林溪会意,悄然移动到窗边,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将窗户的插销拨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冰冷的夜风带着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稀释着那甜腻的迷烟。同时,她右手紧握“清风刃”的刀柄,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冷静。左手则悄然握住了立在床边的“破军”弓的弓臂!弓身沉重冰冷的触感,传递着无言的杀伐力量!

门外的“沙沙”声停了。死寂再次降临,但那是一种充满了恶意和杀机的死寂。

片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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