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四:神医的“囧事”(1/2)
济世侯府的后院深处,有一片被列为禁地的独立小院。这里远离府邸的喧嚣与浮华,仿佛自成一方天地。院墙高大,爬满了苍翠的常青藤,隔绝了外界的窥探。院门是厚重的百年铁力木所制,常年紧闭,门环上挂着一枚非金非木、刻满奇异回旋符文的令牌——济世侯林仁心的专属禁令,擅入者,后果自负。
推开那扇沉重的院门,扑面而来的并非寻常的药草苦香,而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气息。它糅合了初春嫩芽的清新、盛夏烈阳的燥热、深秋寒露的凛冽,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矿石腥气。这气息浓烈却不刺鼻,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仿佛能勾动人体内最原始的生机与渴望。
院中景象更是奇异。没有假山流水,没有奇花异草,只有一片划分得极其规整的“药圃”。圃中泥土并非凡土,而是呈现一种深沉的、仿佛蕴含星光的墨黑色,间或夹杂着点点暗红或金黄的晶砂。圃内所植之物,也绝非寻常本草。有的植株通体赤红如火,叶片边缘流淌着熔岩般的微光;有的则晶莹剔透如同寒冰雕琢,散发着丝丝白气;有的藤蔓虬结如蛇,叶片上生着诡异的银色斑点;更有甚者,形如枯槁朽木,枝头却结着几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青晕的奇异果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命能量,连呼吸都似乎带着一种微弱的电流感。
药圃旁,便是林仁心专属的炼药房。这石屋建得异常敦实,墙壁厚达三尺,以青石混合了某种暗金色的粉末砌成,能隔绝内外温度与气息。推开同样厚重的石门,一股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药气热浪便汹涌而出。炼药房内空间极大,光线却有些幽暗。墙壁上镶嵌着特制的琉璃灯盏,散发着稳定的冷白光晕,照亮了室内奇诡的景象。
房间中央,矗立着一尊半人高的巨大丹炉。炉体非金非铁,通体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深紫色,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玄奥纹路。炉下并非寻常柴火,而是以数块散发着幽蓝光芒、不断逸散出寒气的“千年玄冰玉”构筑成的特殊法阵,法阵核心则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赤红如血、内部仿佛有岩浆流淌的“地火精魄”!冰火之力在法阵的引导下,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将深紫色的丹炉稳稳托住。炉口处,丝丝缕缕的淡金色雾气缭绕升腾,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丹炉周围,是各式各样难以名状的器具:巨大的紫铜药碾,沉重的玄铁捣臼,悬挂在冰玉架上、闪烁着寒芒的整套银针金针,盛放着五颜六色、散发着不同气息液体的水晶瓶罐,还有刻满了复杂符文的玉盘、骨尺…空气中,各种或清新、或辛辣、或酸涩、或馥郁的药味交织碰撞,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医道巅峰的“战场”气息。
此刻,这片“战场”的中心,济世侯林仁心正全神贯注地投入一场无声的战役。
他并未穿着侯爷的锦绣常服,只一身洗得发白、沾染着各种药渍的靛青色粗麻布袍,宽大的袖口用布带紧紧束起,露出清瘦却骨节分明的手腕。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打磨光滑的乌木簪挽在脑后,几缕散落的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和鬓边。那张素日里温润如玉、带着书卷气的清俊脸庞,此刻却如同绷紧的弓弦,眉峰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丹炉顶部一个特制的琉璃观察窗,里面翻滚着一汪如同液态翡翠般的碧绿药液。药液在冰火交融的奇异力量催动下,剧烈地沸腾、旋转,不时鼓起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郁的草木精粹气息。
林仁心左手紧紧握着一本摊开的古籍。那古籍的纸张呈现出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的枯黄色泽,边缘多有残破,封面是某种不知名兽皮鞣制而成,上面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料书写着几个扭曲狰狞的异域文字——《西域奇毒方略拾遗》。他右手则持着一柄细长的玉柄银勺,勺身刻满了微缩的符文,小心翼翼地从旁边一个打开的黑曜石小盒中,舀起一丁点儿比灰尘还要细微、闪烁着妖异蓝紫色星芒的粉末。
“…‘曼陀罗花粉’三厘,取其迷幻惑神之性…” 林仁心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在与古籍对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眼神专注得近乎狂热,瞳孔深处倒映着琉璃窗内翻滚的碧绿药液和手中那点致命的星芒。“…辅以‘极北冰蟾酥’一钱,性极阴寒,能凝滞气血,冻结神魂…” 他将银勺缓缓移向丹炉侧面一个预留的、仅容针尖大小的投料孔。“…逆五行相生之理,水火相冲,金木相克…或可中和‘赤练蛇皇涎’那焚心蚀骨、狂暴无匹的燥烈火毒?”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却又充满了破釜沉舟般的决绝。“赤练蛇皇涎”,乃天下至阳至毒之物,一滴便可让江河沸腾,血肉化为焦炭。若能中和其性,取其焚灭邪祟、激发潜能的精华,摒除其毁灭性的毒素…那将是治疗某些因火毒攻心、陷入癫狂暴走的疑难杂症的突破性进展!
银勺尖端,那点妖异的蓝紫色星芒,在炉口氤氲的金色雾气中,显得格外刺眼。林仁心屏住呼吸,手腕稳如磐石,将那点粉末精准无比地投入了细小的孔洞!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声响从丹炉内部传来!琉璃观察窗内,那汪原本如同液态翡翠般纯净的碧绿药液,瞬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铁球!剧烈的反应发生了!碧绿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深邃、暗沉,无数细小的、如同针尖般的蓝紫色电芒在药液中疯狂流窜、炸裂!原本平衡的冰火之力似乎被瞬间打破,深紫色的炉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炉体开始微微震颤!一股混合着迷幻甜香、刺骨冰寒与狂暴燥热的混乱气息,猛地从投料孔和炉盖缝隙中喷涌而出!
林仁心脸色骤变!他猛地合上那本《西域奇毒方略拾遗》,将它如同烫手山芋般丢在一旁!双手闪电般掐动法诀,十指翻飞如穿花蝴蝶,口中急速诵念着晦涩的咒文!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晕,一股精纯温和的生命能量汹涌而出,强行注入丹炉下方维持冰火平衡的法阵之中!
嗡鸣声渐歇,炉体的震颤缓缓平复。观察窗内,那狂暴混乱的药液在青色光晕的强行压制和法阵的竭力调和下,颜色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深邃的碧绿、妖异的蓝紫、狂暴的赤红…各种色泽疯狂地交织、旋转、湮灭、再生…最终,在一阵令人心悸的无声震荡后,所有的混乱骤然平息!
药液的颜色定格为一种难以形容的、介于液态黄金与初生晨曦之间的奇异淡金色!它不再沸腾,而是如同融化的琉璃般,在丹炉底部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纯净、浩瀚、仿佛能涤荡灵魂深处所有尘埃、抚平一切躁动狂乱的奇异馨香!那香气吸入口鼻,竟让人瞬间灵台清明,心绪宁静如古井深潭。
“成了…‘冰心镇魂散’?!” 林仁心死死盯着那汪淡金色的药液,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狂喜到极致的光芒!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殚精竭虑,无数次推演失败的沮丧,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成功彻底点燃!他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亢奋,“此药…此药若成,药性真如记载…或可彻底平息‘离魂癫狂症’!活人无数!功德无量!”
狂喜冲昏了头脑,也淹没了理智。此刻的林仁心,眼中只有那汪象征着医道至高突破的淡金色液体,只有古籍上记载的、那近乎神迹的疗效!什么风险,什么禁忌,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侯爷!侯爷!该用膳了!” 药童小豆子那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在厚重的石门外响起,带着十二万分的担忧和无奈。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呼唤了,里面除了药炉的嗡鸣和侯爷那低不可闻的念叨,再无其他回应。
林仁心充耳不闻!他猛地转身,几步冲到旁边一个放置器具的石台前。台面上,一个打开的玉盒里,整齐地排列着数十根长短不一、闪烁着寒芒的银针。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其中一根最细长、针尖在冷光下几乎看不见的“透骨针”!
“侯爷!不可!” 一直紧张地守在门口、透过门缝观察的小豆子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起来!他太了解自家侯爷了!这分明是要以身试药!而且是这种刚刚炼成、药性未明、融合了数种极端材料的奇药!
林仁心对小豆子的惊呼置若罔闻。他眼神炽热,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虔诚与疯狂。他左手拿起一个水晶小碟,右手持着银针,小心翼翼地将针尖探入丹炉侧面另一个预留的、用于取样的细小孔道,蘸取了极其微小、几乎肉眼难辨的一滴淡金色药液。
药液沾上冰冷的针尖,瞬间如同活物般,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没有半分迟疑!
林仁心撩起自己左臂的粗麻衣袖,露出清瘦却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手腕稳得可怕!那根蘸着淡金色药液的“透骨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自己左前臂内侧的“内关穴”!
针尖入体,微凉。
下一秒!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山洪暴发般的磅礴药力,顺着针尖,沿着手臂的经脉,轰然冲入林仁心体内!那感觉并非痛苦,而是一种瞬间将他灵魂都洗涤干净的、极致纯粹的冰凉与宁静!仿佛九天之上的琼浆玉液灌顶而入,涤荡尽了他识海中所有尘世的喧嚣、研究的疲惫、对疑难杂症的焦虑…只剩下一种宏大、悲悯、洞悉万物运行法则的…神圣感!
“呃…” 林仁心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瞪大!瞳孔深处,仿佛有淡金色的流光一闪而逝!他缓缓拔出银针,动作变得极其缓慢、庄重,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他缓缓直起身,整了整身上那件沾满药渍的粗麻布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僵硬的韵律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他脸上的狂喜、专注、疲惫…所有属于“林仁心”的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然物外、悲天悯人、如同古刹高僧般的肃穆与神圣。
他迈开脚步,朝着炼药房那扇厚重的石门走去。脚步异常沉重,每一步都如同丈量过般,踏在固定的距离上,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空旷的石室内回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感。
石门被无声地拉开。
刺目的天光涌入,让习惯了幽暗环境的小豆子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待他看清站在门口、沐浴在天光中的侯爷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般,彻底僵在了原地!
林仁心站在门口,背对着药圃的方向,微微仰头,闭着眼,似乎在感受阳光的温暖和空气中浓郁的药气。几息之后,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素来温和清澈的眼眸,此刻深邃如同古井,里面蕴含着一种洞悉万物的智慧和…难以言喻的悲悯。他缓缓转身,面向那片生机勃勃、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的药圃。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药圃边缘一株盛放的“七色堇”上。那花朵在阳光下呈现出梦幻般的七彩光泽,美得惊心动魄。林仁心脚步未动,身体却极其庄重地、对着那株花,缓缓地、深深地…作了一揖!
这一揖,标准得如同朝堂大礼,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郑重与…敬意?
小豆子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然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事情还在后面。
作揖完毕,林仁心直起身,目光依旧锁定着那株七色堇。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温和、带着奇异韵律、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语调,开口了。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药圃上空,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夫天地之气,氤氲化生,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他的声音如同古寺晨钟,悠远而深沉,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他竟对着那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七色堇,开始了…讲学?!“尔等生于灵圃沃壤,承天地雨露之泽,日月精华之养,当怀‘济世’之心,秉‘仁和’之念…”
他引经据典,从《黄帝内经》讲到《神农本草》,从阴阳五行讲到经络脏腑,言辞古奥,道理精深,却被他用一种极其温和、如同春风化雨般的语调娓娓道来。他的目光专注而神圣,仿佛眼前并非一株植物,而是正在聆听他教诲的莘莘学子。
“切不可徒争妍斗艳,竞一时之芳华,而忘却根本之德泽!须知,皮相之美,终有尽时;仁心济世,方为永恒…” 他对着花朵谆谆教诲,仿佛在开解一个误入歧途的迷途者。讲到动情处,他甚至伸出手指,对着虚空轻轻点画,仿佛在勾勒人体经络图。
小豆子已经彻底石化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侯爷疯了!侯爷真的被那鬼药弄疯了!
就在这时,通往内院的月亮门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女子轻柔的交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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