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稚子启灵(2/2)

那几个绞尽脑汁的学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手指还僵在半空,保持着推拉的姿势,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茫然与震惊。

其他围观的学子,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

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打…打开了?”一个离得最近的学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梦呓般地吐出几个字,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仿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九宫…流云锁?被…被小公子…按了一下…就开了?”另一个学子声音发颤,指着那盛开的“莲花”,手指都在哆嗦。

鲁小班大师,更是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他讲解的动作僵在半空,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唾沫星子都忘了飞溅。他那双阅尽千帆、洞悉无数机关奥秘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盛开的机关莲花,又猛地转向那个一脸茫然、似乎被自己弄出的声响吓了一跳的小小身影。他脸上的皱纹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白胡子都翘了起来。

“昭儿?”林溪也彻底愣住了,她根本没看清儿子做了什么!在她的感知里,儿子只是好奇地摸了一下,然后那个困扰了众多学子的难题就…自己解开了?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只有沈砚,他的心神一直紧紧系在儿子身上。他不仅捕捉到了乌木牌那一闪而逝、微弱到极致的毫光,更清晰地“看”到了儿子触碰机关时,眼中那稍纵即逝、不属于孩童的洞悉与清明!那不是巧合!绝非巧合!

短暂的死寂后,是火山爆发般的哗然!

“我的天!真的开了!”

“鲁大师!您快看!开了!”

“小公子…他…他怎么做到的?!”

“就按了一下!就那一下!”

学子们如梦初醒,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格物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林昭身上,充满了惊骇、崇拜、以及强烈到极致的好奇。这个三岁的娃娃,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个近乎神迹的举动!

林昭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无数道灼热的目光吓到了。他茫然地抬头看看周围惊愕的大人们,又看看眼前莫名其妙“开花”的盒子和里面那个亮晶晶的“小虫子”(玉蝉),小嘴一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无措。他本能地转身,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扑回母亲温暖的怀里,把小脸深深埋进林溪的颈窝,只留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外面,小手指着后面,带着哭腔含糊地控诉:“娘…怕怕…亮亮…虫虫…响…”

林溪下意识地搂紧儿子,轻轻拍抚着他的背,安抚道:“不怕不怕,昭儿不怕,娘在。”她心中的震惊如同惊涛骇浪,完全无法平息。儿子的表现太过诡异!

就在这时,鲁小班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个箭步从木鸢旁冲了过来!他的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带起一阵风。他冲到那盛开的“九宫流云锁”前,顾不上安抚受惊的小娃娃,也顾不上周围学子的喧哗,颤抖着双手,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被打开的机关核心部件,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在林昭刚才触碰过的那个角落木块——那个他亲手设计、隐藏至深、作为整个“九宫流云锁”最核心也是最隐秘关窍的“隐枢”之上!

他反复摩挲着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块,检查着它被推动的轨迹和引发的连锁反应,脸上的震惊逐渐被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和不可思议所取代。他猛地抬头,看向被林溪抱在怀里、只露出后脑勺的林昭,又猛地看向林溪和沈砚,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发颤,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妙!妙啊!神乎其技!简直是神乎其技!”鲁小班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沈砚脸上,“郡主!沈山长!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此处!就是此处!”他用力指着那块“隐枢”的位置,“此乃整个‘九宫流云锁’最精妙、最核心的‘隐枢’!是驱动八十一道连环机括的总开关!更是整个结构能量流转最关键的节点!它被完美地伪装成最不起眼的连接块,位置刁钻,联动关系复杂到令人发指!非对机括运行至理有近乎直觉般的洞察力,非能清晰感知到器物内部‘气’的流转脉络,绝无可能发现!更遑论如此精准、如此恰到好处地触发!”

他激动得白胡子乱颤,看向林昭的眼神如同发现了一块绝世璞玉:“小公子…小公子他…他刚才那一下!绝非偶然!他…他似乎是‘看’到了!‘感觉’到了!感觉到了这‘隐枢’的存在!感觉到了整个锁具内部那无形的‘气’的流动与阻塞!他只是顺应着那种感觉,轻轻一推…天衣无缝!水到渠成!”

鲁小班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断言:“这…这绝非仅仅是‘匠魂’天赋可以解释!匠魂是心灵手巧,是奇思妙想!而小公子…他…他似乎天生就能与器物沟通!能感知到器物运转的‘气’!能洞悉其最本源的结构与力量流转!这是…这是‘通灵匠心’!不!甚至可能…可能是传说中的‘天工感应’!天生的器物之主啊!”

“通灵匠心”…“天工感应”…

这两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溪和沈砚的心头。林溪抱着儿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低头看着怀中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喜?有。儿子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天赋,作为母亲岂能不喜?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隐隐的不安。这天赋来得太过突兀,太过匪夷所思!联想到演武场上乌木牌的悸动,联想到西陲铁壁关的警讯…这真的是纯粹的天赋吗?还是…与那枚神秘的乌牌有关?

沈砚的心湖同样波澜起伏。鲁小班的断言,印证了他刚才的感知。他蹲下身,目光与林溪怀中的林昭平视。小家伙似乎被鲁大师的大嗓门吓得更厉害了,小身子微微发抖,把脸埋得更深,只露出一只湿漉漉、带着惊恐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父亲。

沈砚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用指腹擦去儿子小脸蛋上沾染的一点灰尘和泪痕。他的动作带着父亲特有的安抚力量,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柳梢:“昭儿不怕,没事了。你看,你帮鲁爷爷找到了‘小虫子’,鲁爷爷高兴呢。”他试图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化解他的恐惧。

然而,沈砚的目光却深邃如渊,越过儿子小小的肩膀,落在了林溪胸前那枚温顺地贴着衣襟、此刻却隐隐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活跃”气息的乌木牌上。这枚伴随溪儿出生入死、蕴含守护与净化伟力的神物,似乎在冥冥之中,正悄然引导着它的下一代主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启了那扇属于他的、通往器物本源世界的天赋之门。

林家的守护与力量,并未沉寂。

它正以一种全新的、充满未知的方式,在这幼小的血脉中,悄然苏醒,延续不息。这天赋是福是祸?是巧合还是宿命的牵引?沈砚的心中,如同格物院窗外飘过的流云,充满了难以预测的变数。而那遥远的西方,葬龙山脉深处蠢蠢欲动的阴影,似乎也因为这稚子启灵的微光,而变得更加诡谲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