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薪火燎原(1/2)
死寂。
爆炸的余韵如同沉重的丧钟,在空旷死寂的洞窟中缓缓回荡、消散。浓得化不开的烟尘混合着污秽的魔气碎片、细碎的石屑、以及焦糊的肉块,如同厚重的尸衣,沉甸甸地覆盖着这片刚刚经历末日洗礼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焦臭、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内脏腐烂般的恶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灼热的玻璃渣。
巨大的爆炸中心,留下了一个深达数丈、边缘焦黑扭曲的恐怖深坑。坑底,只剩下几块焦炭般、难以分辨是人还是魔的扭曲残骸,以及几片被高温熔蚀变形的青铜狼首面具碎片,无声地诉说着鬼面狼最终的归宿——形神俱灭。曾经翻滚如沸的魔血溪流,如今只剩下薄薄一层暗红粘液,如同失去活力的污血,缓慢地、粘稠地流淌,散发着微弱的、垂死般的红光。洞壁那些蠕动搏动的暗红肉壁,此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变得灰败、干瘪,布满巨大的撕裂伤口,不再渗出粘液,仿佛彻底坏死的巨大脏器。空气中那实质般的魔气威压虽然依旧阴冷刺骨,却明显稀薄、紊乱了许多,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洞窟内无序地盘旋、呜咽,失去了核心的统御。魔气的源头,似乎被鬼面狼的自爆和林溪那滴蕴含混沌之力的精血,暂时地、重创性地阻塞了。
代价,惨痛得令人窒息。
深坑边缘,铁山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巨锤反复蹂躏过的破布娃娃,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嵌在肉壁的裂缝中。他胸前一片可怕的塌陷,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被爆炸的冲击撕裂得更加恐怖,边缘翻卷,黑气如同活物般在血肉中蔓延、侵蚀,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黑色。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口鼻间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块和黑气的污血,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熄。
稍远处的角落,燕子李蜷缩着身体,死死护着身下昏迷的墨鸦。他背部皮开肉绽,被爆炸的气浪和碎石冲击得血肉模糊,嘴角挂着血沫,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被他护在身下的墨鸦情况更糟,左肩和左臂的伤口在爆炸冲击下彻底崩裂,黑气弥漫的范围扩大了近一倍,几乎笼罩了半个胸膛,脸色呈现出一种死人的铁青,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洞窟另一侧,靠近崩塌入口的污秽角落。沈砚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骨头像是散了架,浑身无处不痛。更严重的是体内浩然正气的彻底枯竭和本源的重创,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刺痛、空虚。他猛地想起什么,巨大的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伤痛!
“溪儿…溪儿!”他挣扎着,不顾撕心裂肺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翻过身。
林溪就躺在他身边,被他最后关头用身体死死护住。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她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琉璃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消散。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嘴角残留着淡淡的、带着微弱金光的血迹。最让沈砚心胆俱裂的是她的呼吸——微弱、细碎、间隔长得令人绝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停止。胸前的乌木牌黯淡无光,如同最普通的朽木,紧贴着她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肌肤。她的生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溪儿…撑住…撑住…”沈砚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恐慌和绝望。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怕自己的动作会加速那微弱的生命之火的熄灭。他挣扎着坐起,不顾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迅速摸索身上的口袋。万幸,林仁心特制的保命金丹和几根应急的银针,贴身收藏,并未在爆炸中损毁。
他小心翼翼地捏开林溪冰冷的下颌,将那颗散发着浓郁药香、龙眼大小的金丹放入她口中。金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药力流入喉中。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的手指捻起银针。他的动作快而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银针精准地刺入林溪心口几处生死大穴——膻中、巨阙、神藏…针尖带着他强行凝聚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浩然生气,小心翼翼地渡入她枯竭如同荒漠的经脉。
“溪儿…醒醒…别睡…二哥在等我们…爹娘在等我们…”沈砚一边行针,一边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哀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溪的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脆弱得不堪一击,那滴蕴含着混沌之力的心头精血和最后意志的爆发,几乎燃尽了她所有的生命本源!金丹的药力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仅仅激起了极其微弱的涟漪,便被那无边的枯寂吞噬。他渡入的浩然生气,更是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吊住她心脉最后一丝微弱的跳动。
就在这时,角落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和剧烈的咳嗽。
“咳咳…水…咳咳…”是燕子李!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眼神涣散,但还保持着清醒。
沈砚心中一紧,迅速看了一眼林溪的情况,暂时稳住。他艰难地爬过去,哑声道:“燕子李!醒醒!坚持住!”
“沈…沈先生…”燕子李看清是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取代,“墨…墨大哥…铁山…他们…”
“他们还活着!但情况很糟!”沈砚快速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气味刺鼻的黑色药丸,“这是林神医的‘虎魄续命丹’,快服下!能暂时压制伤势,吊住元气!给墨鸦也喂一颗!”他把药丸塞进燕子李手中。
燕子李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不顾身体的剧痛,挣扎着坐起,先将一颗药丸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嚼碎咽下,一股辛辣灼热的气息瞬间在体内化开,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气血。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掰开墨鸦紧闭的嘴,将另一颗药丸塞进去,又拿出随身的水囊(里面是林仁心配制的药水),艰难地给墨鸦灌了几口。
“铁…铁山…”燕子李看向深坑边缘那个巨大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去!”沈砚咬牙道。他强撑着站起,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势,踉踉跄跄地走到铁山身边。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铁山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胸口的塌陷触目惊心,后背的伤口黑气弥漫,侵蚀范围还在扩大。他迅速检查了一下铁山的脉搏和呼吸,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内脏破损,魔气入体,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沈砚毫不犹豫,将身上仅剩的两颗“虎魄续命丹”全部塞进铁山口中,又用银针在他心口几处大穴快速刺下,暂时护住心脉,延缓魔气的侵蚀速度。但效果微乎其微,铁山的身体就像个巨大的破筛子,生机和药力都在飞速流失。
“必须…必须立刻出去!找四哥(林仁心)!”沈砚声音嘶哑,充满了紧迫感。留在这里,魔气的侵蚀和伤势的恶化,会迅速夺走所有人的性命!
他回到林溪身边,看着她依旧毫无生气的模样,心如刀绞。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小心翼翼地将林溪背在背上,用布条紧紧固定,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他能感觉到背上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呼吸,每一次停顿都让他心惊肉跳。
“燕子李!还能动吗?”沈砚看向挣扎着站起来的燕子李。
“能!”燕子李抹去嘴角的血沫,眼神坚定。他伤得也不轻,但求生和守护同伴的意志支撑着他。他和沈砚一起,艰难地将昏迷不醒的墨鸦和铁山拖到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燕子李从腰间解下特制的、韧性极强的牛筋索和几根备用的分水刺柄。
“用这个…做担架!”燕子李喘息着,动作麻利地将分水刺柄交叉绑在牛筋索上,做成一个简易的担架框架,又脱下自己相对完好的外衣铺在上面。沈砚也帮忙,两人合力,将沉重如山的铁山和气息微弱的墨鸦并排抬上这简陋的担架。燕子李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担架前端,沈砚则用肩膀扛住后端,另一只手还要护着背上的林溪。
一支由两个半残之人背负着三个濒死之躯的凄惨队伍,在死寂的魔窟中,踏上了比来时更加绝望百倍的归途。
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刀山火海之上。
洞窟内虽然魔气源头被重创,但残存的魔气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们的伤口和意志。空气中弥漫的死寂和硫磺血腥味,如同沉重的枷锁,压迫着神经。来时被清剿的尸魔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散乱、迟钝,如同失去了指挥的孤魂野鬼。它们被生人的气息和血腥味吸引,不时从崩塌的岩缝、角落的阴影中,拖着残破的身躯,发出嘶哑的低吼,蹒跚着扑来。
每一次遭遇,都是一场在死亡边缘的舞蹈。
沈砚背着林溪,一手还要死死抓住担架,只能用肩膀和身体去硬抗零星扑来的尸魔。他另一只手握着从地上捡起的一截断裂的骨刃(鬼面狼的残骸),灌注着残存的力气和浩然意志,狠狠劈砍刺击!每一次格挡和反击,都震得他本就重创的内腑剧痛翻腾,眼前阵阵发黑,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他背上,是比他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燕子李抬着担架的前端,他矮小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重量,每一步都踩得地面污血飞溅。他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当有尸魔从侧面或前方扑来时,他只能用脚去踹,或者用肩膀去撞,甚至用头去顶!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雪上加霜,鲜血染红了担架的边缘。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中只有前方那微弱的光亮——洞口的方向。
“左边!”沈砚嘶哑地预警。两头行动相对迅捷的尸魔从一堆碎石后扑出,直取抬着担架的燕子李!
燕子李瞳孔一缩,他抬着担架,根本无法闪避!眼看那腐烂的利爪就要抓到他身上!
“喝!”沈砚一声低吼,强行催动最后一丝浩然正气,凝聚于手中的骨刃,猛地掷出!骨刃化作一道白光,精准地贯入一头尸魔的眼窝!同时他松开担架,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另一头尸魔!
砰!
沈砚和尸魔狠狠撞在一起,滚倒在地!尸魔嘶吼着,腐烂的牙齿咬向他的脖颈!沈砚死死抵住它的下巴,另一只手摸索着,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块,狠狠砸向尸魔的太阳穴!
噗嗤!污血飞溅!尸魔的动作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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