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归途染血(1/2)

腐臭的风卷着灰绿色的毒瘴,像濒死巨兽的吐息,舔舐着黑水国边境最后一片扭曲的林地。迷雾沼泽的余毒区域,连最凶悍的食腐秃鹫也远远避开。在这片活物禁区,一支渺小却坚韧的队伍,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跋涉。

林溪的靴子早已被墨绿色的腐泥浸透,每一次拔出都带着沉重的呜咽。她走在最前,弓弦紧绷在肩,箭囊里只剩三支铁脊箭,箭簇上凝固着暗褐色的血——那是昨夜从一头沼泽毒蜥眼眶里拔出来的。她身后,墨鸦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柳叶,脚步无声,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极力压制的粗重。再后面是铁山,这铁塔般的汉子每一步都深陷泥沼,宽阔的后背上用浸过药水的粗布牢牢捆缚着一个人——老药师枯槁的身体随着铁山的步伐微微晃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青鸾紧贴在铁山身侧,一手扶着老药师,另一只手紧握着一个小小的药囊,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燕子李如同灵巧的狸猫,在队伍侧翼忽隐忽现,警惕地扫视着被浓雾扭曲的视野。

“咳…咳咳…”老药师在昏迷中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嘴角溢出带着腥气的黑血。

“青鸾!”林溪猛地回头,声音嘶哑。

青鸾早已将药囊凑到老药师鼻端,另一只手飞快地捻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他颈侧几处穴位。老药师的抽搐渐渐平息,但脸色灰败得更甚。青鸾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忧虑:“小姐,腐心草的余毒在侵蚀心脉,‘清心散’快用尽了,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必须尽快找到干净的水源和能落脚的地方施针!”

他们已经在这片死亡泥沼里挣扎了六天六夜。六天前,他们拼死炸毁了黑水国苦心经营多年的“蚀骨毒巢”核心,重创了鬼面狼,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老药师为掩护林溪净化核心,硬抗了鬼面狼一记蕴含腐毒的爪击。突围时遭遇影卫精锐的疯狂截杀,墨鸦肋下中了一记透骨镖,燕子李的飞爪被削断,铁山为了护住背上的药师,硬是用后背撞开两柄淬毒弯刀,伤口虽经青鸾紧急处理,依旧在缓慢地渗出黄绿色的脓水。每个人都到了极限,身体和精神如同绷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支撑他们的,只有前方隐约传来的、属于昭明的风的气息,以及那面象征着壁垒和生机的玄色飞虎旗。

“坚持住!”林溪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扫过同伴,“燕子,前面探路,找干硬地!墨鸦,留意追兵痕迹!铁山,把腰挺直!青鸾,看好药!”

命令简短,却像一剂强心针。燕子李瘦小的身影“嗖”地窜出,消失在灰蒙蒙的雾气里。墨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肋下的剧痛,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泥沼中每一处不自然的凹陷和折断的枯枝。铁山低吼一声,脖颈上青筋暴起,硬生生将陷入泥潭的小腿拔高了几分。

脚下的淤泥仿佛拥有生命,带着黏稠的恶意,每一次抬脚都耗费着惊人的体力。腐烂的枯枝败叶下,不时有色彩斑斓的毒虫被惊动,窸窸窣窣地爬过。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腐烂气息,混杂着某种金属锈蚀般的腥气,直往人脑子里钻。林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连续数日高度紧绷的神经和吸入的微量毒瘴,让她眼前偶尔会闪过熔岩地窟中兽奴咆哮的幻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净化之矢撕裂空气的尖啸和鬼面狼那怨毒不甘的嘶吼。

突然,前方传来燕子李一声压抑的惊呼,紧接着是某种重物落水的“噗通”声!

“警戒!”林溪低喝,瞬间引弓搭箭,箭矢指向声音来源。墨鸦身影一晃,已护在铁山和老药师侧前方,短刃出鞘。铁山也绷紧了全身肌肉,巨剑虽未出鞘,一股悍勇之气已然勃发。

浓雾被搅动,燕子李略显狼狈的身影窜了回来,手里紧紧抓着一截还在扭动的、布满粘液和吸盘的暗褐色触须!那触须末端,赫然咬着一只被腐蚀得只剩下骨架的沼泽鼠!

“小姐!前面是个陷阱泥潭!底下藏着鬼东西!差点着了道!”燕子李心有余悸,狠狠地将那截仍在扭动的触须甩进旁边的泥水里。触须落处,泥浆剧烈翻滚了几下,冒出一串恶臭的气泡。

林溪眼神一凝,沼泽深处处处杀机。“绕过去!贴着左边那片枯死的铁骨木走!墨鸦,你前导,注意脚下虚实!”

队伍再次艰难移动。绕过那处吞噬生命的泥潭,脚下似乎坚实了些许,但空气中的毒瘴却陡然浓郁起来,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紫色。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步。

“屏息!是‘紫瘴’!”青鸾急声道,迅速从药囊里掏出几个小布包分给众人,“含在舌下!”

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强行驱散那股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但紫瘴似乎带有强烈的腐蚀性,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细密的刺痛感。林溪感到胸口的乌木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这温热如同投入死水的一粒微尘,瞬间被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外界环境的凶险所淹没,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吼——!”

一声低沉、饱含痛苦与暴虐的咆哮,猛地从右侧浓得化不开的紫瘴深处炸响!紧接着是沉重的、践踏泥水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动,迅速逼近!

“是熔岩兽奴!不止一头!被毒巢爆炸波及逃出来的!”墨鸦脸色剧变,瞬间判断出来袭者。这些被鬼面狼用邪法炮制的怪物,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在毒瘴中反而如鱼得水!

林溪瞳孔骤缩,没有丝毫犹豫:“铁山!护住药师和青鸾后退!墨鸦燕子跟我迎敌!散开!”

话音未落,一头庞大狰狞的身影已撕裂紫瘴,狂扑而至!它比在熔岩地窟时更加恐怖,半边身体覆盖的熔岩甲壳碎裂剥落,露出下面流淌着脓血和墨绿色毒液的腐肉,仅剩的一只独眼赤红如血,死死锁定林溪!腥风扑面,带着灼热和剧毒!

“着!”林溪弓如满月,一声清叱,仅剩的三支铁脊箭中第一支离弦而出!箭似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精准地射向兽奴那只完好的独眼!这是她凝聚了最后精气神的一箭!

兽奴似乎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庞大的头颅猛地一偏!

“噗!”铁箭狠狠扎入它脖颈与碎裂甲壳的连接处,深入近半!暗红近黑的污血狂喷!

“吼——!”剧痛彻底激发了兽奴的凶性,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扑来,巨大的、流淌着岩浆般高温涎水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兜头盖脸抓向林溪!

林溪射出一箭后,身体因巨大的消耗而微微一晃,眼看那巨爪就要临头!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

墨鸦!他肋下伤口在剧烈运动中崩裂,鲜血瞬间染红衣襟,但他的动作却快到极致!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滑铲,手中短刃闪烁着幽蓝的寒光,不是刺向兽奴坚硬的甲壳或厚皮,而是精准无比地划向它相对脆弱的脚踝筋腱!

燕子李则如同弹丸般高高跃起,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中两柄淬毒的短匕,狠辣无比地刺向兽奴那只受伤流血的独眼!攻敌所必救!

“嗤啦!”墨鸦的短刃成功割开坚韧的筋腱,污血飞溅!兽奴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

“噗嗤!”燕子李的匕首也刺中了目标边缘,带起一溜血花!

兽奴吃痛,攻势一滞,巨爪本能地挥向威胁最大的燕子李!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林溪眼中厉芒爆闪,身体不退反进,如同离弦之箭揉身撞入兽奴因踉跄而露出的胸腹空门!腰间“清风刃”无声出鞘,清冷的刀光如同暗夜中乍现的月华,带着她全部的力量和决绝,狠狠捅入兽奴脖颈处那支铁箭制造的伤口!手腕一拧,一剜!

“嗷——!!!”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沼泽!一股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兽奴脖颈狂涌而出!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轰然砸进腥臭的泥潭,激起丈高的泥浪!

一击毙命!

然而,还未等三人喘口气,浓雾中,另外两头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兽奴咆哮着显出身形!它们体型稍小,但眼中的疯狂和身上溃烂流脓的伤口昭示着同样致命的危险!更要命的是,远处,似乎隐隐传来几声尖利急促、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哨音!

“影卫!追兵也到了!”墨鸦捂着肋下,脸色煞白,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真正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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