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负责任的领袖(尘埃时间线后续三)(2/2)

(那个不负责任、到处惹麻烦的家伙……)凯尔希在心中暗骂一句,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地压下。她了解博士,那家伙虽然平时看起来极不靠谱,满嘴跑火车,但在维系组织内部情感纽带、尤其是对待那些被他视为“孩子”的特种干员时,有着连她都不得不承认的、近乎天赋的耐心和独特方法。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形的稳定剂和粘合剂。而现在,这份稳定剂跑去了异世界“度假”,还惹了一身(根据她敏锐的观察和直觉,从博士那颓废的状态和闪烁的眼神中判断)莫名其妙的麻烦回来,把烂摊子丢给了她。

她烦躁地划开一份标着“紧急”字样的报告——来自北部荒原边缘哨站的加密通讯。报告显示,近期在永冻层边缘区域,监测到小股源石虫活动异常,其甲壳颜色和能量反应与已知谱系存在差异,疑似出现了新的、适应极寒环境的变异体。如果情况属实,威胁等级评估上升,可能需要调动一支精锐小队前往清剿和采样。这种事,本来应该由博士来做最终决断、兵力调配和风险评估……

“唉……”

一声微不可闻、几乎被通风系统噪音掩盖的叹息,终是从这位以钢铁意志和冷酷高效着称的冰河禁区医疗主管兼实质管理者唇边逸出。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对博士任性离去的恼怒,对堆积事务的疲惫,对潜在威胁的警惕,以及对那些依赖博士的小家伙们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她拿起内线通讯器,接通了后勤调度中心,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和高效,不容置疑:

“是我,凯尔希。通知工程部主管梅尔,对基地外围a3至c7区段的永冻层防御工事和能量屏障发生器,进行一轮全面检修和压力测试,标准提高一个等级。同步通知作战预备队指挥官,从即日起,将北部荒原边缘地带的巡逻强度和频率提升至‘二级警戒’状态,巡逻半径扩大百分之十五。发现任何异常生物活动迹象,立即上报,不得擅自接触。”

无论如何,在那个不靠谱的领袖回来之前,她必须确保这个建立在冰天雪地中的“家”,固若金汤,万无一失。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执念。

而与此同时,在医疗部深处,一个挂着“高危样本分析室(闲人免进)”牌子的房间里。

华法琳正对着她那本《源石虫美食篇》念念有词,猩红的眼眸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闪烁着狂热而执着的光芒。她面前的操作台上,几个特制的、带有能量过滤装置的培养皿里,几只被麻醉的、甲壳颜色略显诡异的源石虫正静静地躺着。旁边还放着几本摊开的、写满密密麻麻公式和分子结构图的研究笔记。

“哼,凯尔希不让明着搞,我就偷偷研究!”她握紧了小拳头,对着空气挥了挥,脸上带着一种地下工作者般的坚定,“等博士回来,一定要让他大吃一惊!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泰拉特色美食’!嘿嘿……” 她拿起一支特制的萃取针管,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源石虫的能量腺体,嘴里还嘀咕着:“源石虫浓缩精华汤……高蛋白,低脂肪,能量充沛……听起来就很有‘营养’……博士一定会‘喜欢’的……”

冰河禁区基地的日常,在领袖缺席的情况下,依旧在凯尔希的高压管理、华法琳的“秘密”研究、以及各种或明或暗的担忧与期待中,如同永冻层下深埋的暗流,缓慢而坚定地继续涌动着。等待着他们那位在异世界“负重前行”的领袖归来。

【尘埃时间线 - 后续三:亿次轮回与虚妄的救赎】

他,曾经或许有过名字,但现在,他只是“老大”,一个行走的终末,一个活着的墓碑。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世界最恶毒的诅咒。

计数,早已失去了意义。一亿次?或许更多。老大记不清自己的双手,究竟“删除”了多少存在。是人命吗?不,在他眼中,那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或是路边的蝼蚁。他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他在乎的,只是在那一次次冰冷、绝望的时间重置背后,那个永远无法被拯救的、微小的希望。

每一次重置,时空都会将他无情地抛回那个熟悉的原点——那个散发着鱼腥和铁锈味的码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嘲笑他即将重复的徒劳。苏缓咪,他的女儿,此刻还安然地待在那个破旧却温暖的小屋里,等待着他带回廉价却甜蜜的营养棒。

希望,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一次次被点燃。

然后,又一次次被这个世界,用最残忍的方式,毫不留情地掐灭。

天灾。人祸。意外。感染。甚至是……来自“善意”的背叛。每一次,他都拼尽全力,用尽智慧,甚至不惜提前动用那禁忌的“审判”之力,试图扭转那既定的悲剧。他带着苏缓咪逃离移动城市,潜入荒野;他提前清除所有潜在的威胁,哪怕只是路过的、眼神不善的流浪汉;他试图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世外桃源……

但命运,或者说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设计出新的“意外”,将他那可怜的努力碾得粉碎。他亲眼见过苏缓咪在他怀中因未知的源石病突变而结晶化;见过她被失控的载具撞飞;见过她在混乱中被流弹击中;甚至见过她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而中毒身亡……当然,最多的,还是以各种形式,被与“罗德岛”相关的因素间接或直接地害死。

希望,在一次次的破灭中,被磨成了齑粉。绝望,如同最粘稠的沥青,灌满了他心脏的每一个角落。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感,除了那点可悲的、扭曲的、仅存的父爱,早已燃烧殆尽。

他想告诉苏缓咪,看,爸爸为你报仇了。他把那些伤害过你,或者可能伤害你的存在,都化作了尘埃。

可他张开口,四周只有死寂。没有听众,没有回应。只有他独自一人,站在尸山骨海之上,对着虚空低语。那点残存的父爱,无处安放,最终化作了更深的怨恨和更疯狂的杀戮欲,驱动着他那双只剩下屠杀本能的眼眸,继续行走在这片令他作呕的土地上。

第两亿次重置。

麻木。彻头彻尾的麻木。

屠杀,已经变成了如同呼吸般的本能。他再次踏上了罗德岛的本舰,路径熟悉得如同回家。

“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名精英重装干员,盾牌早已碎裂,他跪在地上,看着身边同伴化作的尘埃,声音因恐惧和不解而颤抖,“我的孩子才刚满月……求你,放过我……”

老大空洞的眼神扫过他,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抬手,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对方的咽喉。“放松,” 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头晕是正常的。”

咔哒。

生命的气息消散,又一片尘埃飘落。lv的经验条,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他遇到过苦苦哀求的医疗干员,承诺用毕生所学换取一条生路;也遇到过试图用财富和权势收买他的高级官员;更多的是在绝望中发出最恶毒诅咒的战士。他们的表情,从最初的愤怒、不屈,到后来的恐惧、哀求,再到最后彻底的崩溃和茫然,老大都清晰地记得,如同收藏家欣赏着珍贵的标本。但这些,都无法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激起哪怕一丝涟漪。

第三亿次重置。

效率。屠杀也需要效率。

经过数亿次的重复,他对这片大地的了解,超越了任何史学家和测绘师。哪条巷子住着几口人,是男是女,何时在家,他了如指掌。这为他省去了不少寻找的时间。

他来到龙门下城区的一户普通人家门前。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谁啊?” 屋内传来女主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门没有完全打开,只是露出一条缝隙。老大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一脚踹出!单薄的木门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

在女主人惊恐的尖叫声尚未完全冲出喉咙时,老大已经如同鬼魅般突进,冰冷的手掌精准地扼住了她那纤细的脖颈,稍稍用力——

“呃!”

脆弱的颈椎断裂声清晰可闻。女人的身体软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妈妈!” 两个年幼的孩子从里屋跑出来,目睹了母亲死亡的瞬间。他们的脸上先是茫然,然后是极致的恐惧,最后化为撕心裂肺的哭喊。

“怪物!你杀了妈妈!”

“还我妈妈!”

他们挥舞着小拳头,徒劳地冲向老大。

老大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随手一挥。两根苍白的骨刺瞬间从地面突起,精准地刺穿了两个孩子的心脏。哭声戛然而止。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他的手背和那条鲜红的围巾上。老大皱了皱眉,像是沾染了什么污秽,他掏出一块破布,仔细地擦拭着手和围巾,然后啐了一口。

“真是的,脏了我的围巾。”

至于这家的男主人?早在老大前来拜访的半路上,就被一记无声的加斯特冲击波,连同他采购的食材一起,化为了路边不起眼的尘埃。

他继续着漫无目的的清洗。龙门,切尔诺伯格,卡西米尔……一个个地名在他的屠戮名单上被划去。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但他只是平静地走过,如同收割麦田的农夫。

一个看起来像是佩洛族的年轻少女,蜷缩在废墟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她看到老大走近,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梦魇,立刻跪倒在地,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击着碎石,渗出鲜血。

“求求您!大人!求求您放了我吧!” 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只求您……只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求您了!!”

她抬起满是血污和泪水的脸,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生存的乞求。

老大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神依旧是一片死寂的荒漠。他慢慢伸出手,掐住了那纤细的脖颈,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肮脏。”他吐出两个字。

少女的双脚在空中无力地蹬踹,双手徒劳地试图掰开那铁钳般的手指。缺氧让她的脸色由红转为青紫,但她仍然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哀求:“放……放了……我……”

几分钟后,老大松开了手。一具失去生息的躯体软软地瘫倒在地。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随手扔掉了一件垃圾,继续走向下一个地点。

就在他准备前往下一个“清洗”目标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前方,在一个断壁残垣的拐角,一个熟悉的、小小的白色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纯白色的头发,微微抖动的兔耳,还有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是……苏缓咪?

老大愣住了。心中那潭死水,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是幻觉吗?是无数次绝望后产生的癔症?他不敢置信,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试探性地、轻轻地呼唤:

“苏……缓咪?”

那白色的身影闻声,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是他记忆中那纯净无瑕的、带着一点点羞涩和依赖的笑容。她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用那软糯的、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清晰地回应:

“父亲,我在这。”

一瞬间,所有的防线,所有的冰冷,所有的仇恨,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轰然崩塌!老大再也无法抑制,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猛地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小小的身影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缓咪……我的女儿……对不起……对不起……是爸爸没用……是爸爸没保护好你……” 他泣不成声,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怀中“女儿”的头发上,诉说着数亿次轮回积累的委屈、痛苦和悔恨,“爸爸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我是个废物……”

被他紧紧抱住的“苏缓咪”,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微笑,她伸出小手,轻轻拍着老大的后背,就像他曾经安慰做噩梦的她一样。

“没关系的,父亲。” 她的声音空灵而温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在吗?我一直都在哦。”

她仰起小脸,用那双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望着他:“不要再难过了,父亲。让我们继续我们的冒险旅程吧,就像以前你答应过我的那样,带我去看遍这个世界所有好看的风景,好吗?”

“好……好……爸爸带你去看……爸爸什么都答应你……” 老大哽咽着,用力点头,生怕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就会再次消失。

然而,在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旁观者眼中,所见的景象却足以让人毛骨悚然——那个杀穿了整个泰拉、双手沾满尘埃的恶魔,此刻正跪在地上,双臂紧紧环抱着……一团虚无的空气。他将脸埋在那片虚空之中,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他脖颈上那条鲜红的围巾,在风中轻轻飘动,红得刺眼。

强大的执念,超越生死的悔恨,以及那源自sans能力的、干涉灵魂与现实的边界的力量,终于在无数次轮回的积累下,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奇迹——或者说,是更深的诅咒。它汇聚了老大所有残存的爱与记忆,强行在这绝望的现实中,凝聚出了一个只有他能看见、能触摸、能感知到的……虚妄的幻影。

老大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牵起了“苏缓咪”那并不存在的小手。

“我们走吧,缓咪。”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眼神中却重新焕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光彩,“爸爸带你去‘冒险’。”

“嗯!” “苏缓咪”开心地点头,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

于是,在这片被他亲手化为焦土和死域的大地上,屠杀者牵着他虚无的女儿,踏上了新的、只存在于他疯狂意识中的“旅程”。他依旧会清除掉路上遇到的所有“障碍”——那些在他眼中惊扰了女儿安宁的“噪音”和“污秽”。只是现在,他的行动似乎多了一层荒诞的“意义”——为了他身边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白色的幻影。

而在下一次重置到来之前,这场由孤独、复仇与虚妄的爱所交织成的、令人心碎的悲剧,仍将在这尘埃时间线中,无尽地上演。

(现在的屠杀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