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偷得浮生与壁画(1/2)

三个月的光阴,在泰拉大陆北境这片永恒的冻土上,如同指间滑落的冰晶,悄然消融。自那次对罗德岛那位年幼领袖的“界限教育”后,预期的报复或试探并未到来。冰河禁区外围除了永不停歇的寒风呼啸和零星源石虫爬过雪地的窸窣声,竟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宁静。这种过分的风平浪静,连始作俑者博士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更让他心底暗自嘀咕的,是凯尔希的态度变化。那个一贯以严苛、控制欲强着称的女人,似乎真的在某些无关核心利益的方面,对他放宽了缰绳。

堆积如山的文件报告依然每天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他通宵达旦、呕心沥血才能批阅完毕;那些他心血来潮提交的、理由往往荒诞不经的短期外出申请(例如“考察周边鱼类生态”或“寻找失落的远古美食”),被批准的概率竟然显着提升;甚至有一次,他胆大包天地在战略指挥中心的主终端上玩古老的扫雷游戏,被凯尔希抓了个正着。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完全降临,她只是用那双锐利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绿色眼眸冷冷地凝视了他足足十分钟,那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将他剖析得无所遁形,最终扔下一句冰锥般的话语:“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用战略级计算资源进行这种低效能娱乐,我不介意让mon3tr帮你把手指和键盘永久性地焊接在一起。” 没有立刻召唤出那只可怖的造物,没有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额外工作,甚至连音量都控制在一种冰冷的平静之中。

这种“温和”的处理方式,比看到坤坤爆突然抱着《泰拉大陆高等源石技艺理论》刻苦研读还要让博士感到毛骨悚然。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一度怀疑凯尔希是不是在策划什么更大的阴谋。

或许是为了排遣这种莫名的忐忑,又或许是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博士近来竟培养出了一个与他“钢铁阵线恶灵首领”人设格格不入的爱好——钓鱼。就在基地外围那条因矿物沉积略带腥气、但鱼类资源却意外丰饶的冰溪边,他常常一坐就是整个下午。简陋的鱼竿,冰冷的石头,凛冽的寒风,以及十次有九次空空如也的鱼篓,构成了他难得的放空时光。尽管时常被路过的孤鬼调侃“愿者上钩的姜太公”,或被坤坤爆大声嘲笑“又空军啦老大?”,但这种无需思考、只需盯着水面浮漂随波逐流的单纯,确实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些许舒缓。

当然,作死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某次,趁着凯尔希难得亲自到指挥室给他送一份重要简报(而非通过通讯器),博士盯着她那张无论何时都如同冰山封冻般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压低声音说:“喂,老女人,你说你整天这么绷着,面部肌肉不会僵硬吗?偶尔笑一下试试?听说有助于血液循环,延缓皮肤松弛,你看我,天天笑,皱纹都比你少……”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带着破空声袭来!mon3tr那狰狞的尾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扫过,精准地将他和他的旋转椅一起重重地拍在了身后的合金墙壁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凯尔希甚至没有从文件中抬起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得能让沸腾的源石技艺瞬间冻结。“看来最近的体能训练强度远远不够,”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现在,立刻,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去训练场,加练五十组障碍越野。”

博士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仿佛要散架的肩膀,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暴力女”、“更年期提前”,一边老老实实地“滚”向了训练场。然而,奇怪的是,挨完这顿熟悉的“教训”,他心中那份因对方态度微妙变化而产生的不安反而消散了不少。至少,这证明凯尔希那“正常”的、随时准备收拾他的内核并没有改变,之前的“宽容”或许真的只是……战术性调整?或者她心情好?

这天下午,博士又一次在冰溪边枯坐了半晌,除了收获几根坚韧的水草和满裤脚的冰碴外,一无所获。他悻悻地收起鱼竿,决定回基地内部逛逛,看看能不能找点乐子。路过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时,看到坤坤爆正被孤鬼用各种战术动作耍得团团转,累得像条脱水的鱼;经过实验室区域,明剑正对着一台冒着可疑青烟的仪器记录数据,脸上满是专注(或许是狂热);指挥中心里一切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忽然,博士想起了一个几乎要被遗忘的身影——夕。那位被他召唤出来,却绝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封闭在分配给她的那间僻静宿舍里,不是沉睡就是沉浸在水墨丹青中的宅女干员。上一次见到她,似乎还是她刚来不久,试图用画轴变出炎国点心结果差点引发厨房小型爆炸的时候。

心血来潮,博士调转方向,朝着基地生活区那个最安静的角落走去。

敲了半晌门,里面才传来一个慵懒绵长、带着明显被打扰了清梦不悦的声音:“……何人在外喧扰……门未闩……自便……”

博士推门而入。一股独特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主要是清淡的墨香,夹杂着些许陈年宣纸特有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檀香又似果脯的甜腻感。房间的光线很是昏暗,厚重的遮光窗帘拉拢了大半,只留下一道缝隙,投下一束光柱,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夕果然蜷缩在一张看起来异常柔软宽大的卧榻上,身上随意地裹着那件标志性的、水墨晕染风格的长裙,怀里紧紧搂着一个绣着云纹的抱枕,一头青丝略显凌乱地铺散开,整个人像只贪睡的猫儿,睡眼惺忪,脸上还带着压出的红痕。房间四处散落着卷起的画轴,还有一些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随意地靠在墙边,画案上笔墨纸砚杂乱却又有种独特的美感。

“哟,夕宝,这都日上三竿……呃,下午了,还没睡醒呢?”博士靠在门框上,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

夕慢吞吞地撑起身子,揉了揉那双朦胧的睡凤眼,看清是他,打了个慵懒的哈欠,眼角甚至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原是博士驾临……有何贵干?若无要事,勿扰吾与周公共游太虚之境……”

“论道?我看你是睡迷糊了吧。”博士毫不客气地走进房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墙边的画作。他随手拿起一幅,画的是基地外那片广袤无垠的冰原雪岭,但技法极尽写意,苍茫、寂寥、冰冷之中,却又通过微妙的留白和墨色浓淡,透出一股顽强不息的生命力与灵动之气,仿佛这片死寂之地在她笔下被赋予了深邃的灵魂。“画得真不赖啊,把这冰天雪地的魂儿都画出来了。”

“信手涂鸦,聊以自娱罢了。”夕又懒洋洋地歪倒回去,用抱枕盖住半张脸,“怎及得上梦中造化之瑰丽神奇万一。”

博士懒得跟她继续掉书袋,自顾自在房间里转悠,翻看她那些所谓的“信手涂鸦”。有基地内部钢铁走廊的肃穆景象,有他们几个核心成员或严肃或搞怪的速写(把他画得颇为英武,这让博士暗自得意),还有一些画面光怪陆离,色彩斑斓扭曲,似乎是描绘她口中那个玄之又玄的“画中世界”。

“最近在基地还习惯吗?没闷坏吧?”博士没话找话。

“尚可……清静无为,无人搅扰,正合吾意。”夕的声音从抱枕下闷闷传来,“唯膳食……略显单调,不及吾笔墨所化之滋味万千。”

“那你有空倒是画个满汉全席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啊,光说不练假把式。”博士刺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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