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回家!(2/2)

当那令人极端不适的光芒和空间扭曲感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时,众人脚下一实,熟悉的、带着金属寒意、机油润滑剂和微弱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空气猛地涌入鼻腔,刺激着苏醒的感官。

他们回来了。回到了钢铁阵线冰河禁区基地,那位于北部荒原永冻层之下、由厚重合金和先进科技构筑的、庞大而复杂的核心传送区。头顶是高耸的、闪烁着指示灯的穹顶,脚下是印着钢铁阵线鹰徽的冰冷金属地板,四周是忙碌但有序的自动化设备和偶尔走过的、穿着制式服装的干员。

还没等博士好好舒展一下筋骨,深深呼吸几口这熟悉又安心的“家”的味道,一名穿着通讯兵制服的干员就急匆匆地从通道口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一丝看到救星降临般的激动与解脱。

“博士!您终于回来了!”通讯兵在博士面前刹住脚步,敬了个礼,语气急促,“凯尔希医生吩咐,请您立刻、马上到她的办公室去!她说……有‘堆积如山’的事情,需要和您‘好好谈谈’!”他刻意加重了“好好谈谈”四个字,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博士脸上那刚刚浮现的、回到自家地盘的放松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速冻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果然如此”、“该来的总会来”的牙疼表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啧……就知道这老女人不会让我喘口气。)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连杯热水都来不及喝吗?)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对通讯兵摆了摆手:“知道了,告诉她,我马上就到。”

(凯尔希的办公室)

博士站在那扇熟悉的、由高强度合金铸造、厚重得能抵挡小型源石爆破的金属门前,做了个深呼吸,仿佛要面对的不是一位同事,而是一头盘踞在巢穴里的凶兽。他抬手,推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办公桌后面,凯尔希那张仿佛凝结了北极万年寒冰的脸。她碧绿色的眸子如同最精密、最锐利的手术刀,瞬间穿透空气,牢牢锁定在刚刚进门的博士身上,那目光冰冷、审视,几乎要将他从头到脚解剖一遍,分析出他此次“度假”带来的所有麻烦因子。

博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办公室一侧的景象所吸引——那里的一张备用长桌上,文件堆积得如同小山,几乎要触碰到天花板冰冷的照明面板,视觉冲击力极强,无声地诉说着他离开这段时间积压的工作量。

“哦?还知道回来?”凯尔希的声音响起,平淡无波,没有丝毫起伏,但每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冰珠子,砸在光滑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回响,“看来异世界的‘风光’确实足够‘迷人’,让你乐不思蜀了整整这么多天。”她特意在“风光”和“迷人”上做了微不可查的停顿,讽刺意味十足。

博士干笑两声,试图用惯常的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一边走近办公桌,一边若无其事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哎呀,老女人,别这么说嘛!我这不是心系基地,归心似箭,一找到机会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吗?你看我多挂念你……和基地的大家!”他故意在“你”字后面拖长了音调,试图营造一点暧昧的气氛来搅乱对方的节奏。

凯尔希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直接将手边一叠最厚的文件“啪”地一声推到他面前的桌面上,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挂念?那就用行动和效率来证明。先把这些紧急文件处理了。这些都是在你享受‘异世界风光’期间,我‘好心’帮你‘暂存’下来的。”她特意强调了“暂存”二字,暗示这些本都该是他的工作。

博士拿起最上面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扫了一眼那加粗加黑的标题——《关于罗德岛制药公司就我方袭击其领袖阿米娅及其护卫队一事发表公开谴责的严正声明及后续应对策略初步建议》。

他撇撇嘴,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用带着些许嘲弄的语调念了出来:“……‘罗德岛领袖阿米娅,自上次在北部荒原交界区遭遇我方身份不明的精英小队伏击,身受重伤,经我方医疗部门紧急抢救后已于三日前恢复意识。罗德岛医疗部门负责人、领袖代表人之一凯尔希女士(注:此凯尔希非彼凯尔希)发表声明,强烈谴责我方毫无征兆的野蛮行径,并表示必将追究相关责任,让钢铁阵线为此付出应有代价’……呵,代价?”他轻笑一声,将文件随意地丢回桌上,仿佛那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广告传单。

他又随手拿起另一份,是龙门近卫局的对外通报摘要,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不耐烦:“……‘据不完全统计,近三个月内,与北部荒原冰河禁区势力‘钢铁阵线’相关的、记录在案的恶性冲突事件已超过十起,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袭击并扣押企鹅物流信使车队、多次与罗德岛制药公司发生武装摩擦、干扰龙门近卫局边境例行巡逻任务、疑似非法进行大规模源石技艺实验……其行为已严重破坏北部荒原及周边区域的稳定与安全秩序’……”

博士把这份文件也往桌上一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一个略显嚣张的二郎腿,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今天基地食堂的菜单:“我袭击就袭击了呗,怎么着?罗德岛和龙门近卫局,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我们钢铁阵线在自己的地盘边上做点事,还需要向他们写申请报告,等他们审批盖章不成?”他摊了摊手,一副“你们管得太宽”的无赖模样。

凯尔希(钢铁阵线版)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我行我素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无奈:“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罗德岛那个小兔子(阿米娅)伤得那么重,几乎一脚踏进鬼门关,人家不记恨你入骨才怪!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还是死结!”她敲了敲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加重了语气,“不过正好,你回来了。这些棘手的外交纠纷和后续所有的应对方案细节,就全部交给你来负责处理和敲定了。别想再找借口甩手!”

博士一听,立刻把头摇得像狂风中的拨浪鼓,连带着翘起的腿都放了下来,身体前倾,脸上写满了抗拒:“我处理?老女人你没开玩笑吧?让我去跟罗德岛那群理想主义者和龙门那群官僚老油条扯皮磨嘴皮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种需要耐心和演技的事情我最头疼了,比让我单挑一个加强排的整合运动还难受!”

他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最佳的挡箭牌和助力,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除非……你让我带上小咪一起!有她在旁边帮我把关,分析利弊,我还能考虑考虑。不然,我坚决不干!你就算让monster来给我做三天三夜的‘深度理疗’我也不干!”他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仿佛让他去做外交谈判是什么惨无人道的酷刑。

凯尔希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颅骨,分析他大脑皮层的活跃区域是否在说谎。最终,她似乎权衡了让博士单独处理外交事务可能带来的更大风险和让小咪(阿米娅)参与所能起到的缓冲与理性作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随你。但必须在三天内,给我一个初步的、具备可操作性的应对方案框架。现在,立刻,把你面前那堆文件处理掉!否则,”她的声音骤然降温,“我不介意让你重温一下基地禁闭室那‘舒适安静’、有助于‘思考人生’的独特环境。”

博士发出一声夸张的、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哀嚎,但还是在凯尔希那毫无商量余地的目光注视下,认命地抓起了桌上那支沉甸甸的专用电子笔,开始埋头于那堆积如山的报告和申请中。凯尔希则坐在他对面,时不时用冰冷精准的语言,指出他书写方案中的逻辑漏洞、不合规之处或者过于简单粗暴的地方。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电子笔尖划过屏幕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偶尔——主要是博士被训斥或提出异议时——的短暂交谈声,气氛压抑而高效。

(时间流逝:处理文件间隙)

在处理文件的间隙,博士也借着“实地考察”、“了解基地近况”的名义,短暂地逃离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在基地内部通道里走了走。

在一条主干走廊上,他遇到了正带着几个新晋小干员进行负重体能训练的ace。ace看到他,那向来严肃古板的脸上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朝着博士微微点头致意,低沉的声音响起:“博士,欢迎回来。您不在的这几天,凯尔希医生的气压低得可怕,连训练场的空气都比平时沉重了几分。”他身后那几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小干员也向博士投来了混合着敬畏和“救星来了”的目光。

路过医疗部外围的观察走廊时,他看到华法琳正对着一只被特殊力场束缚的、甲壳呈现出不祥暗红色的源石虫变异体手舞足蹈,旁边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试剂瓶和研磨工具。她看到博士路过,立刻兴奋地挥舞着手里还沾着些许不明粘液的搅拌棒:“博士!您回来了!正好!我的新料理研究——‘甲壳粉末提鲜可行性报告’就快有突破了!要不要待会来当第一个品尝者?”她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过于热情的光芒。

博士脚下步伐瞬间加快,几乎要带出残影,头也不回地溜走,仿佛身后不是一位医疗干员,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华法琳失望的呼喊声被远远抛在身后。

他甚至抽空去了一趟正在扩建的工程部区域,看到了正在共同督建新型自动防御炮塔的炎熔和梅尔。炎熔正对着设计图纸指指点点,眉头紧锁,而梅尔则指挥着她的机械水獭们搬运着细小的精密零件。她们对于博士的回归也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欣慰”(这种欣慰主要来源于“终于不用再直接面对凯尔希医生对于工程进度和细节那超高要求的每日追问了”)。

一圈走下来,博士深刻地体会到,他这个名义上的领袖、实际上的“麻烦吸引器”和“压力缓冲垫”的存在,对于维持基地内部“生态环境”的稳定和干员们的心理健康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减压阀”。

(夜晚 - 博士的作战指挥中心\/卧室)

当博士终于拖着疲惫不堪(主要是精神上和心灵上被凯尔希持续碾压所致)的身体,勉强处理完凯尔希指定的最后一份关于“基地日常能耗优化”的冗长报告时,模拟窗外已是深夜模式。基地内部的照明系统切换成了柔和的夜间模式,通道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

他婉拒了黍妈妈特意通过通讯频道发来的、关于准备了“营养夜宵”的亲切问候(主要是怕里面又加了什么她最新研发的、效果未知的“营养”辅料),独自一人沿着熟悉的路线,回到了他那位于基地最核心区域、兼具卧室与战略指挥功能的私人空间。

熟悉的、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墙壁,熟悉的、悬浮在半空中、正显示着基地周边动态战略地图的巨大全息投影仪,熟悉的、堆满了各种未归档报告、零食包装袋以及喝了一半的能量饮料罐的宽大办公桌,以及那张他特意花了大价钱定制、号称符合顶尖人体工学(主要评判标准是能让他各种姿势瘫着都很舒服)的大床。

他反手锁上门,将外部世界的一切喧嚣和压力暂时隔绝。然后,他把自己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沙包一样,重重地摔进柔软而富有支撑性的被褥里。脸颊埋入带着阳光曝晒后特有干燥气息(可能是后勤部今天刚换洗过)的枕头,鼻腔里充盈着基地循环净化系统那略带金属和臭氧味道、但却无比熟悉和安心的空气。

他望着天花板上那些排列整齐、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微光的嵌入式照明面板,长长地、满足地、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浊气都置换出去一般,舒了一口气。

“啊…………”他发出一声慵懒至极、带着浑身骨头都在呻吟的叹息,翻了个身,将脸更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声音被布料吸收,显得闷闷的:

“还是……自己的狗窝最舒服啊……”

模拟窗外(虽然是地下深处的虚拟景观,但效果逼真),是泰拉北部荒原那片永恒的、点缀着无数冰冷星钻的、静谧而壮丽的夜空。基地内部,各种维持生命和运作的设备发出的微弱、规律的嗡鸣声,此刻如同最有效的催眠曲,包裹着他。

博士闭上眼睛,沉重的眼皮缓缓合拢,意识如同沉入温暖深海的石子,迅速被黑暗与宁静吞没。

这一次,没有社会性死亡的尴尬回忆,没有w神出鬼没的午夜惊吓,没有异世界喧嚣陌生的街头噪音。只有属于他自己的、熟悉到骨子里的、安稳而深沉的睡眠。

至于那些依旧堆积如山的待办文件、虎视眈眈的罗德岛声明、喋喋不休的龙门近卫局通报,以及身边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在某天心情好或不好时突然引爆点什么来庆祝的w……所有已知和未知的麻烦,都被他粗暴地扫进了名为“明天”的思维角落。

此刻,万籁俱寂,他只想彻底沉沦,拥抱这份久违的、千金不换的、属于他自己的绝对宁静。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放松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他拖入无梦的沉睡。指挥中心角落的全息地图悄无声息地切换成了待机模式,幽蓝的光芒微微闪烁,如同守护者沉默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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