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他和她的故事(1/2)

夜色如墨,将青阳城西郊的荒凉渲染得更加浓重。悦来客栈那扇被曹小元一脚干废的破门,暂时用几块破木板歪歪斜斜地挡着,风一吹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像极了光头老板此刻破碎的心和空空如也的钱包——曹小元临走前撂下话,门钱从光头欠镖局的旧账里扣,差点没让光头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夏荷已被安全送回同中,燕小那边自然少不了一番安抚和解释,不过那都是后话。曹小元打发走了小何和柱子,自己却没急着回镖局。他心里还梗着点东西,像鱼刺卡在喉咙,不弄明白不舒服。

广盛那家伙,临走时的眼神太复杂,不像是个纯粹因爱生恨或者图谋不轨的混蛋。而且,他最后那句“服了”,听着更像是计划败露后的释然,而不是阴谋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这老小子,心里肯定还憋着别的屁。

曹小元在冷风里溜达了半柱香的功夫,果然在离客栈不远的一个废弃茶棚里,找到了那个预料之中的身影。

广盛没走远。他就坐在那缺腿儿用石头垫着的长条凳上,面前摆着个粗陶碗,里面是浑浊劣质的烧刀子,酒气刺鼻。他也没菜,就那么一口接一口地灌着,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拉得老长,透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

曹小元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自己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同样粗糙的碗,拎起桌上那半坛子酒给自己满上,呲牙咧嘴地喝了一口,哈出一团白气:“嚯,这酒够劲,跟掺了刀子似的。”

广盛抬眼看了看他,没惊讶,也没阻拦,只是又抿了一口酒,声音带着被酒精浸润后的沙哑:“你来干嘛?看笑话?”

“笑话你?”曹小元撇撇嘴,“小爷我没那么闲。就是觉得你这‘反派’当得有点憋屈,临走了还玩深沉,勾得人心痒痒。说说吧,费这么大劲,绕这么大圈子,把夏荷绑出来,又不真对她怎么样,图啥?别跟我说你就是为了跟她演一出‘霸道绑匪爱上我’的苦情戏。”

广盛握着酒碗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曹小元以为他要用沉默对抗到底,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我和夏荷……认识很多年了。”广盛的声音飘忽起来,“那时候,还不是在青阳。是在武迪,一个比这儿更破、更穷的地方。”

“武迪?”曹小元挑眉,这地名他听刘飞宇提过,正在筹备开分号的地方,据说挺穷。

“嗯。”广盛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当年的景象,“那时候,我是码头扛包的苦力,她是绣坊里手最巧的姑娘。我们……很好。”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汇,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真实的温柔:“是真的很好。穷,但开心。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们俩凑了半天,才凑出几个铜板,想去买块热乎乎的桂花糕。那是她最爱吃的。”

“走到摊子前,看着那冒着热气、金黄油亮的桂花糕,她眼睛都在发光。可当老板说出价钱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神黯了一下。然后,她拉着我就走,嘴里还说着:‘其实我也不怎么爱吃,太甜了,腻得慌。’”

广盛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撒谎的时候,右手小指会不自觉地蜷起来。那天,她的小指蜷得特别紧。我知道,她是心疼钱,想把那几个铜板留给我买点顶饱的干粮。”

“那一刻,我心里跟刀绞一样。我就在心里发誓,广盛,你他妈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要让这个傻姑娘,以后想吃多少桂花糕,就吃多少桂花糕!再也不用为几个铜板撒谎!”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那是深埋在心底多年的不甘和痛楚。

曹小元没说话,只是默默听着。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寒冷的冬天,一对相爱的贫贱男女,面对一块小小的桂花糕所展现出的、最纯粹也最无奈的感情。

“后来呢?”曹小元问。

“后来?”广盛眼中的温柔迅速褪去,被一种冰冷的现实取代,“后来,机会来了。有个跑商的老板看中我有点小聪明,肯吃苦,带我走南闯北。我拼了命地干,想着攒够了钱,就回去风风光光地娶她。”

“我离开武迪那天,她来送我,哭成了泪人。我说,‘夏荷,你等着我,等我回来,让你过上好日子,天天吃桂花糕。’她点头,说她等我。”

广盛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似乎灼烧着他的喉咙和心脏:“我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里,我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甚至差点把命丢在外面。但我心里有念想,再苦再累也撑着。三年后,我终于攒下了一笔不算多、但也足够在武迪安稳度日的钱。我兴冲冲地回去找她……”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变得粗重,眼神里充满了被时光打磨后依旧尖锐的痛苦:“可她不见了。邻居告诉我,她半年前就跟一个路过武迪的富商走了。那人据说很有钱,能给她买很多很多桂花糕。”

“呵呵……很多很多桂花糕。”广盛笑得肩膀都在抖动,充满了自嘲,“我他妈的拼死拼活三年,想着回来让她过上好日子。结果呢?别人随手就能给她我拼了命才能挣到的东西。你说,可笑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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