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声的密码(1/2)
天光微熹,寒意透过单薄的窗纸渗入厢房。林知理几乎一夜未眠,袖中那一小片带着刻痕的油纸,像一块灼热的炭,熨贴着她的皮肤,也灼烧着她的思绪。
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与甲胄轻微的碰撞声,是看守的护卫。这种“保护”,更像是一种软禁。她知道,自己仍处于风暴眼,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清晨,一名面容陌生的侍女送来洗漱用水和一份比昨日稍好、却依旧简陋的早膳——一碗清粥,一碟咸菜。侍女低眉顺眼,动作规矩,却全程不敢与林知理对视,放下东西便匆匆退下,仿佛她是某种瘟疫。
孤立与猜忌,如同无形的墙壁,将她与外界隔绝。
她必须尽快破译袖中的密码,找到破局的关键。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正当她对着清粥,脑中飞速推演着那些刻痕可能的含义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三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是李忠的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该来的,终究来了。是发现了油纸包的破绽?还是有了新的变故?
林知理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李忠站在门外,身后依旧跟着那名存在感极强的“赵公子”的随从。他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
“李管家。”林知理微微颔首,神情平静,仿佛昨夜那个“受惊”的女子只是幻象。
她跟着两人,再次走向林文正的书房。沿途遇到的仆役,纷纷避让低头,眼神中的忌讳比昨日更甚。
书房内,气氛比昨夜更加凝重。林文正端坐案后,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那位“赵公子”依旧坐在一旁,姿态闲适地把玩着玉佩,但眉宇间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案几上,赫然放着那张写满“天书”符号的油纸包。
“你昨夜留下的东西,”林文正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手指重重地点在油纸上,“这些鬼画符,究竟是什么?!
压力如同实质般涌来。
林知理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矢口否认已然无用,表现得过于聪明则会引来更深的忌惮。她需要展现价值,但又必须将主动权,至少是部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油纸,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困惑,随即又变为一种小心翼翼的恍然。
“父亲,”她福了一礼,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这……这似乎是女儿闲来无事,胡乱写画的演算草稿。”
“演算草稿?”林文正眉头紧锁,显然不信,“何种演算,需用此等怪异符号?”
“是……是一些数术推演。”林知理垂下眼睫,像是在组织语言,“女儿落水后,脑中时常浑噩,唯有一些数字符号格外清晰。昨夜心绪不宁,便随手划写,试图理清思绪,不想竟遗落了……惊扰父亲,是女儿之过。”
她将行为归结于“落水后遗症”和“理清思绪”,半真半假,既解释了符号的来源,又暗示了自己状态的不稳定性。
“数术推演?”“赵公子”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却不知,三小姐在推演何事?”
林知理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赵公子”:“回赵公子,女儿只是在想,府中账目若真有亏空,其数目流转,必有痕迹可循。譬如,若一笔八百两的款项,实际入库仅五百两,那三百两的缺口,会通过何种方式抹平?是虚增采购,还是伪造损耗?不同的方式,在账目上留下的数字规律,应是不同的。”
她这番话,看似在回答,实则是在展示自己的能力,将话题重新引回账目本身。她没有直接说自己能破案,而是暗示自己拥有发现“数字规律”的特殊才能。
林文正和“赵公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哦?”“赵公子”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来了兴趣,“三小姐竟精通此道?”
“不敢言精,”林知理谦逊道,“只是对数字符号,比常人稍敏感些。或许……能帮上一点忙。”她刻意忽略了那些符号是现代数学与英文的事实。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林文正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权衡。一个“中邪”后拥有特殊才能的庶女,其价值与风险同样巨大。
终于,他沉声开口:“既如此,府中近年账册繁多,盘查需时。你既有此心,便暂留此处,协助……梳理账目。”他没有说协助谁,但这无疑是一个信号,一个暂时的、有条件的“接纳”。
“女儿遵命。”林知理心中微松,知道第一关暂时过了。
“不过,”林文正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在此期间,你不得随意离开此院,所需一切,皆由李忠安排。若有任何异动……”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这是画地为牢,也是保护性监视。
“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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