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烟灭人在(1/2)
烟痕深处,是终其一生的精神揣摩
抽烟区的通风扇还在嗡嗡转着,那天熟人递来的烟早已燃尽成灰,烟蒂也被我小心地捻灭在烟灰缸里,可它点亮的思绪,却像余温未散的烟痕,在往后的日子里,总在不经意间烫出些关于“传承”的念想——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烟味里、刻在父辈骨子里的那些精神,像一缕轻烟,缠缠绕绕,从未走远。
那天我攥着那支烟,指尖触到滤嘴的温度,忽然就想起父亲的老烟斗。烟点燃时,火苗舔过烟丝的声响,混着空气中的焦香,竟与记忆里父亲点燃烟斗的场景慢慢重叠。就是那一瞬间,原本堵在心里的文字突然有了出口,我抱着电脑坐在抽烟区旁边的休息椅上,从午后的阳光写到傍晚的暮色,键盘被指尖敲得发烫,最后数了数,竟写下了三万多字。后来这三万字,成了我近四十万字长卷里最鲜活的一抹亮色,字里行间都浸着烟味,也浸着父辈的影子。
可比起文字本身,更让我心头沉甸甸的,是烟雾袅袅升起时,突然在眼前清晰的那道轮廓——是父亲坐在老屋门槛上,握着老烟斗的手。那烟斗是红木的,斗身被岁月磨得发亮,烟嘴处还留着父亲常年含着的温度,烟丝燃着时,轻烟从烟斗里冒出来,绕着他布满老茧的指尖打转。还有大伯扛着锄头在田里劳作的背影,烈日下,他的脊梁弯得像一张弓,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粗布衣裳,却没停下手里的活;二叔坐在自家院坝的石凳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眉头微微皱着,眼神却亮得很,在琢磨着怎么把家里的旧桌子改成孩子的书桌,怎么给妻子添件过冬的棉袄。这些画面,像老电影的片段,在烟雾里一一闪过,让我忽然看清,那些被岁月偷走青春后,依然留在他们身上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宝藏。
我总想起小学三年级的自己,坐在书桌前,对着“我的父亲”这个作文题目挠破头皮。200字的作文纸摊在桌上,笔尖在纸上划了又涂,半天也写不出一句通顺的话。那时候的我,只知道父亲会抽烟斗,会下地干活,却不懂他烟斗里藏着的心事,不懂他弯腰劳作时扛起的责任。如今再提笔,文字能顺着思绪流淌,从父辈的故事写到岁月的变迁,从田间的庄稼写到生活的感悟,像是隔着一条时光的河,河的这头是如今能写几十万字的我,河的那头是写不出200字的孩童。
可真正跨越这条河的,从不是什么“天选之人”的侥幸,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幸运,而是烟味里飘来的、父辈们藏在生活里的精神。是父亲握着烟斗时,面对收成不好的年景,蹲在田埂上抽完一斗烟,然后站起身拍拍裤腿,说“没事,明年再种”的韧劲。那年大旱,地里的玉米几乎都枯了,父亲每天天不亮就去河边挑水浇地,太阳落山了才回来,肩膀被扁担压得通红,却从没说过一句放弃的话。烟丝燃了一斗又一斗,他的眼神却始终亮着,好像只要还有土地,只要还能播种,就总有希望。
是大伯扛着锄头,哪怕汗湿了后背,也不会漏种一棵庄稼的踏实。每年春耕,大伯都会提前把土地翻得松软,把种子一粒一粒选得饱满,播种时,他会用脚把土踩实,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有次我问他:“大伯,少种一棵也没什么吧?”他擦了擦汗,笑着说:“哪能少种,每一棵庄稼都是盼头,少一棵,就少一份收成,日子哪能马虎。”他的话很朴实,却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落得很沉——原来踏实,就是把每一件小事都做好,不偷懒,不敷衍。
是二叔坐在门槛上抽烟,琢磨着怎么给家人添件新衣时,眼里藏不住的责任。二叔是个木匠,手艺不算顶尖,却总想着把最好的给家人。他会把别人不要的边角料收集起来,做成小凳子、小书架,给孩子们当玩具;他会在冬天来临前,提前给家里的窗户钉上塑料布,怕寒风灌进来冻着老人和孩子。有次我看见他夜里还在灯下刨木头,手里夹着的烟都快燃到指尖了,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手里的木料,和心里对家人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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