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城里飞回的“金凤凰”(1/2)

战哥和莲嫂

我家对门的战哥,论年龄该跟我叔叔平起平坐,可村里老老少少都喊他“战哥”——一来是我爹辈分高,二来是战哥打小就透着股让人服气的劲儿。那时候农村娃想跳出土疙瘩,拢共就两条道:要么考大学,要么去当兵。战哥没赶上好时候,家里弟兄四个,穷得连煤油灯都得省着点,他念到初中就辍了学,攥着锄头跟生产队里刨食,后来还是托了人,才穿上那身草绿色的军装。

我听我爹说,战哥小时候比谁都苦。每天放学书包一扔,就扛起羊鞭去坡上放羊,羊啃草的时候他就蹲在旁边补衣裳,补丁摞着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却从没让弟弟们冻着。队里记工分的老会计总说:“这娃心细,羊一只没丢过,工分挣得比壮劳力还多。”战哥听了只是笑,露出两排白牙,说:“俺娘养六个娃不容易,俺是大哥,得替她扛点。”

我当时还未出生,凭想象临摹出的画面:那年冬天战哥走的,火车鸣笛的时候,我跟在人群后面看。他背着绿挎包,胸前别着大红花,给我大娘磕了三个头,说:“娘,俺到了部队就给您寄钱,您别舍不得吃。”大娘哭成了泪人,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反复说:“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跟人打架。”战哥点头,转身就上了火车,没回头。

开春的时候,村里邮局送来个汇款单,是战哥寄的,整整二十块——那是他第一个月的津贴,一分没留。大娘拿着汇款单,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跟人念叨了半天,嘴角裂到耳根,说:“俺娃懂事,知道家里难,自己在部队都不舍得花。”后来我才知道,战哥在部队里,牙膏用最便宜的,袜子破了就补,省下的钱全寄回了家。有人问他为啥这么拼,他说:“俺家六个姊妹,爹娘累弯了腰,俺是大哥,得有大哥的样子。”这话没什么大道理,却比啥都实在。

战哥在部队干得好,三年义务兵满了就转了志愿兵,后来还调到了西安的部队。第一次探亲回来的时候,他还带了个人——那就是莲嫂。莲嫂是西安人,初来那天穿一身浅蓝色连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说话温温柔柔的,跟村里皮肤黝黑、裹着粗布头巾的媳妇们完全不一样。大娘老远就迎上去,拉着莲嫂的手,嘴都合不拢:“莲儿回来啦?路上累不累?快进屋歇着,俺给你们煮了鸡蛋。”

没过两天,我又撞见莲嫂换了身衣裳——不是初见时的连衣裙,是件米白色的的确良衬衫,领口绣着细碎的小碎花,下面配了条藏青色的直筒裤,裤脚熨得笔挺,一点褶皱都没有。那时候村里女人穿的不是打补丁的土布褂子,就是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莲嫂这一身,衬得她整个人亮堂堂的,连风掠过衣角的样子都透着洋气。

那天午后我趴在自家矮凳上写作业,手里的铅笔头都快攥不住了,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咔哒、咔哒”的响声——不是村里媳妇们穿的千层底布鞋踩在土路上的“噗嗒”声,是脆生生、带着劲儿的响动。我抬头一瞧,就看见莲嫂从对门院子里走出来,脚上穿了双黑色的高跟鞋,鞋跟不算特别高,却让她本就高挑的身子更显挺拔,裤管随着脚步轻轻摆动,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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