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教师情缘(1/2)

父亲的老烟斗之:我不当老师成心结

父亲那只老烟斗,是祖父传给他的。烟杆是紫褐色的老竹,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烟锅是黄铜的,边缘积着厚厚的烟垢,却总被他擦得锃亮。从我记事起,那只烟斗就没离开过他的手——春耕时歇在田埂上,烟丝燃着的青烟绕着麦穗转;冬夜里搁在炕桌上,火光映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可我从没想过,这只承载了家里几十年烟火气的烟斗,会在我1997年大学毕业那年,被他狠狠甩在地上,摔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1997年夏天,我揣着市场营销专业的毕业证回了村。火车到站时,远远就看见父亲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烟斗叼在嘴里没点着,双手背在身后,脚边放着个鼓囊囊的布袋子,里面是新蒸的白面馒头和他腌的辣椒。“饿了吧?先垫垫。”他声音发哑,接过我行李箱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我知道,他盼这一天盼了四年——村里出个大学生不易,他总跟人说,我家娃将来要做“体面事”,再也不用像他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

没过几天,父亲真的为我谋了村小学民办教师的差事。那天他从镇上回来,把烟斗往桌上一放,语气里满是欢喜:“李校长说了,下周去教四年级数学,你好好干,转正的事我盯着!”他掏出崭新的教案本,封面上我的名字写得遒劲有力。母亲在旁补充:“你爸为这事,买了好酒跟李校长聊到半夜,回来鞋上全是泥。”

可我却动了别的心思。我学的是市场营销,总觉得跑业务比当民办教师挣钱快——1997年的家里,实在等不起“熬转正”的慢日子。哥哥大我五岁,女方家催着盖三间砖瓦房才肯订婚,家里的老土房漏雨漏得能接水,供我上大学还借了不少债。民办教师一个月几百块钱,哪够帮衬家里?我跟父亲提想区里的单位跑业务,他当即沉了脸:“放着稳当的老师不当,跑业务能有准头?咱农家娃,折腾不起!”

争执了几天,我还是没听劝。1998年开春,我瞒着父亲,揣着简历去了区里的销售公司。临走前,我留了张纸条:“爸,我去跑业务挣钱,想早点改善家里的日子。”等我在公司安顿好,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哽咽着说:“你爸知道你走了,把烟斗摔在地上,烟锅都扁了,还砸了木凳,骂你不懂事。这几天就坐着摩挲那只破烟斗,饭也吃不下。”我握着电话掉眼泪,知道他气的不是我辞了职,是气我断了他眼里“能护我安稳”的路。

可跑业务的难,远比我想的多。1998年的市场不像课本里写的那样简单,我没经验、没人脉,跑了三个多月,一笔单子都没做成,工资只够勉强糊口。后来换了好几份活,要么累得要命,要么挣得太少,怎么都不如意。每次回家,父亲从不问我在外头难不难,只在我抱怨日子苦时,从抽屉里拿出修好的烟斗,慢悠悠装烟丝、点着,吐出青烟说:“当年听我的当老师,现在早转正了,哪用这么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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