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土匪滚地雷来了(1/2)

一大家子人要吃饭 —— 两个小子要娶媳妇、两个丫头要嫁人、三个车老板,六个伙计,还有偶尔来帮忙的小舅子,哪样不要钱?

有时候半夜醒过来,程万山看见油灯下王喜莲在给丫头们缝补衣服,针带着纺线穿过粗布的声音 “嘶啦” 响,他心也像被麻绳喇得火燎燎地疼。

他想起程老倔以前跟他说的话:程家祖上其实也算有些名堂,虽然是汉人,但早年在关内做生意时,跟一个镶黄旗的远亲搭了关系,那远亲后来还进了紫禁城当差。

只是到了程老倔这辈,朝廷因为 “禁烟” 的事儿惹恼了洋人,洋人的军舰开过来,又是炮轰港口,又是放火烧园子,又是抢东西,逼着朝廷割地、赔银子,国势一天比一天衰微,程家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最后只剩下几匹老马和点零碎家当。

光绪元年那年,程老倔带着一家老小,牵着那几匹老马,一路颠沛流离,才到了这关外的和尚窝堡。

那时候窝堡里人还不多,程老倔就靠着那几匹马帮人拉货,后来攒了点钱,才盖了这几间土坯房,开起了程记车马店。

苦心经营了十年,虽说没发什么大财,但也能让一家人吃饱饭,在方圆百里算是过得去的人家。

可天有不测风云,程万山两岁那年闹起了瘟疫,和尚窝堡先是村里的张老婆子没了,接着又倒了好几个,紧接着就是往家家绝户上了蔓延,程万山的爹娘也没能躲过去,病了没几天就双双亡故了。

那一次瘟疫,不仅带走了程万山的父母,程老倔的媳妇、还有程万山的三个伯伯,两个没出门子的姑姑,还有几个孙子都没保住,偌大的程家,最后就剩下程老倔和年幼的程万山。

程万山在孙子辈里排行第九,是最小的一个,村里人都说他命硬,可谁都知道,那是因为排在他前面的八个堂兄,都陆续夭折在了这乱世里 —— 他是和尚窝堡老程家独一根的苗了。

程老倔带着他,就像抱着块稀世的宝贝,在风雨飘摇的时代里艰难地过活。

程记车马店也跟着他们爷孙俩一起熬,虽然简陋,却成了南来北往的人歇脚的去处。

比起窝堡里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程家已经算安稳了 —— 至少,他们还有个能遮风挡雨的院子,有口热饭吃。

说起这和尚窝堡的由来,必然是与和尚脱不开干系,其实和尚窝堡没有和尚,或者说现在没有和尚,更没有什么庙宇。

程万山小时候,总爱蹲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榆树下,听几个晒日阳儿的老头儿唠嗑,和尚窝堡有过和尚这话他们能翻来覆去地说,说得比嘴里没几颗牙的牙床子还烂糊。

老头儿们说,这窝堡是顺治年间有的,那时候有个云游的苦行僧,走到这辽东丘陵的咽喉地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走不动了,就找了块背风的地方,搭了个窝棚避风雨。

那和尚人心善,见着赶路的人就招呼进窝棚歇脚,给口热水喝,时间长了,南来北往的客商、逃荒的、躲债的,都愿意来这儿落脚,渐渐就聚成了个小聚落。

后来人越来越多,顺着山势分成了上下两片,就有了上和尚窝堡和下和尚窝堡的名字。

至于那和尚的下落,没人说得清 —— 有人说他后来继续云游,化成风,吹过这连绵的山岭了;有人说他年纪大了,死在了后山梁上,连块碑都没留下。

如今的和尚窝堡,只剩下不足百户人家,土坯房七零八落地趴在两道山梁夹出的沟岔里,看着就像被这大山遗忘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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