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这些你可认（2/2）

劫后余生，回到山寨的第一个白天即将过去，大当家滚地雷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反倒是肚皮上挨了枪、伤势不轻的拍地缸，靠着退热药、靠着山匪那股顽强的野性生命力，先一步挣脱了死神的纠缠，悠悠转醒。

他从伺候的喽啰口中，断断续续拼凑出了老鸹岭那场惨祸的轮廓：

大哥滚地雷为救他身负重伤，生死难料；

四当家“和尚”尚和平带人拼死救援，才将他们从一股风吕三的埋伏中抢了出来；

而猎户老蔫巴及救他的一连一众匪徒，永远留在了那片陡峭冰冷的老鸹崖……

拍地缸眼瞪着黝黑的屋顶，胸腔里翻涌着劫后余生的余悸，对吕三的刻骨仇恨，以及一股更深沉、更灼人的疑虑。

他勾勾手指，嗓音沙哑，却不容置疑：“去，请四当家过来。”

不多时，尚和平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走进来。

屋内油灯如豆，光线昏黄，映得拍地缸失血的脸庞愈发阴沉。

“三当家，身子好些了？”尚和平走到炕边，语气是一贯的平静。

拍地缸没接这客套，如同钩子般死死钉在尚和平脸上，沉默地审视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

“和尚……这次，多谢你捞我和大哥出鬼门关。我拍地缸混账半生，但恩怨拎得清，这条命，算我欠你的。”

“三当家言重，分内之事。”尚和平神色不变。

“分内事？”拍地缸咀嚼着这个词，忽地话锋一转，眼里闪过近乎残忍的直率，“既是自己人，咱打开天窗说亮话——花蝴蝶，是你送走的，对不？”

这话如同暗夜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空气瞬间凝滞。

尚和平心脏骤然收紧，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连眼神都未晃动分毫。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平静地回视着拍地缸咄咄逼人的眼神——又矬又胖的拍地缸的确瘦了不少——眼睛都变大了。

无声的对峙在油灯微弱的“噼啪”声中蔓延。

拍地缸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丝混杂着痛楚与了然的惨笑：“别装哑巴！我拍地缸是粗，但不瞎！花蝴蝶折在任家油坊后山山洞那晚，你也在！“

“我们带了多少人？怎么就他一刀穿心，死得那么‘干净’？狗屁的硬茬子！啥样的硬茬子专挑心口窝子往死里捅，就没打算留活口。”

他喘了口粗气，继续道：“花蝴蝶回山告了你的状，说你驱狼杀了他的亲信，勾结官兵意图颠覆东山寨，大当家的意思是等你回来对峙，但花蝴蝶报仇心切，我和师爷不放心，一起跟了下山。”

“不料，花蝴蝶却去了任家油坊王家，挨家挨户打探消息，有村民说在后山碰到过狼，于是我们分兵几路，码着狼脚印，顺藤摸瓜。”

“就在骨哨传音说把狼堵在了一个死葫芦山洞里，我们赶去的时候，咱们碰了个面对面，恰逢那时有人喊花蝴蝶死在了山洞里，一刀穿心。然后我中了冷枪……和尚，这些你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