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班师（1/2）

常乐的到来，对陈恪来说无异于大旱逢甘霖。

她并未直接涉足官场的迎来送往或军旅的调兵遣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战后琉球更加盘根错节、却也更容易渗透的肌理深处——商业网络、地方宗族与信息渠道。

在接下来的数月里，常乐以其过人的商业天赋和怀远侯府积累的人脉资源，悄然无声地展开了一系列布局。

这些举措，单看之下，或是恢复经济的善政，或是寻常的商业合作，但串联起来，却构成了一张无形而坚韧的大网。

她并未寻求由靖海总督府直接垄断那霸港的贸易，那过于显眼且易招物议。

相反，她牵头组建了一个由多家大明海商参与的“琉球振兴商会”，表面上是为了整合资源、公平竞争、恢复贸易活力。

商会通过陈恪掌控的市舶司，获得了最优厚的税率和最优先的泊位、仓栈使用权。

更重要的是，商会内部建立了信用担保体系和资金清算规则，其核心运作依赖于常乐亲自设计、并通过几家背景干净的银庄票号来运作的一套独立于大明官方银钱体系之外的融资和结算流程。

很快，无论是琉球本地商人还是外来海商，想要在那霸港高效、低成本地进行大宗交易，都难以绕开这套商会体系。

税收明面上缴给琉球王庭或未来的大明管理机构，但贸易的活力、资金的流向、乃至商家的生死存亡，其隐形阀门却握在常乐控制的商会手中。

而常乐也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她通过商会平台，以合作开发海岛资源、引入先进农耕技术、兴修水利等名义，主动与琉球各大岛屿上有影响力的士族、宗族首领建立联系。

她给出的条件极其优厚，但合作的前提是，这些宗族必须接受商会派驻的“账房”、“顾问”参与管理，并优先雇佣由商会招募和管理的劳工。

通过这些“顾问”，常乐不仅可以掌握琉球各地的物产、人口、舆情，更在这些宗族内部培植了依赖于商会利益的关系网，潜移默化地削弱了琉球王庭对基层的控制力。

常乐将此前在琉球初具雏形的情报网络也更加完善。

这套网络与官方的驿传、塘报系统完全剥离，其人员伪装成商队伙计、客栈掌柜、乃至游方郎中，依托商会和合作宗族的掩护进行活动。

他们的任务不仅是监控琉球本土的动向，更重要的职能是建立一条从琉球直通上海、绕过所有官方渠道的加密信息传递通道。

这条通道不仅用于传递商业机密，更能在关键时刻，成为陈恪与琉球之间最快速、最隐秘的政治通讯生命线。

常乐所做的这一切，其核心目的并非贪腐自肥，也非即刻的背叛，而是构建一种深植于琉球经济社会运行底层的“结构性权力”。

陈恪此举，若以史鉴之，其形其神。

他给未来可能接手琉球或上海的大明官员，留下了一个看似完整、实则暗藏玄机的局面。

明面上的税制、账目一清二楚，无可指摘。

但支撑起庞大税基的贸易活力、商业网络、资金流转，却依赖于常乐构建的那套隐性体系。

任何继任者，即便清廉如水、能力出众，若无法理解、更无法掌控这套由私人信誉、商业规则和隐秘关系编织的网络，那么上海的市舶司税收和琉球的贸易收益，必将大幅萎缩，甚至可能引发商界动荡，海疆不宁。

届时，朝廷只会看到继任者的“无能”，而愈发怀念陈恪主政时的“辉煌”。

其次则是治理的困境，届时琉球各岛宗族与商会形成的利益共同体已然成型。

继任者若想推行不同于陈恪时期的政策，必然会触动这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遭遇软硬兼施的抵抗，政令难以下达。

而若想维持稳定，就只能萧规曹随，实质上延续陈恪制定的规则，从而在无形中巩固了陈恪的影响力。

关键则是那套独立的信息网络。

它们将成为陈恪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朝廷对琉球、乃至通过琉球对日本、南洋的情报获取，很可能需要依赖陈恪的分享。

一旦信息不对称形成，陈恪在中央决策中的话语权将变得举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