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沧海横流（1/2）

泰安二十年的春风，并未吹散笼罩在帝国高层心头的凝重。时光如白驹过隙，距离马钧推算的“双子星辉照井”之期，已不足两年半。乾元阁内，那份标注着倒计时的简册，每一页的翻动都牵动着最敏感的神经。

然而，表面的帝国依旧运行在繁荣的轨道上。新式学堂在州县推广，讲武堂毕业生充实着军队与技术官僚体系；贯通南北的“洛扬铁路”延伸出更多支线，加速着物资与人力的流通；海外贸易带来的财富，持续反哺着格物院无底洞般的研究投入与各地的基建。百姓安居乐业，士林歌功颂德，仿佛又一个“泰安盛世”正在冉冉升起。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盛世之下，帝国最精锐的力量与最聪慧的头脑，正围绕着星空与大地的古老秘密，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激烈的赛跑。

许昌，乾元阁。季度例会。

阁内气氛比往日更加肃穆。张圣端坐主位，两侧是诸葛亮、徐元、马钧、沈默等核心重臣。长案上摊开的，是过去一季度各方进展的汇总。

“陛下，”沈默率先禀报，“爱琴海方面，陈到回报，与‘埃雷克提斯之子’的关系取得突破性进展。在我方持续提供医药援助（治愈了数例当地难以医治的顽疾）并帮助其改良渔业后，土着首领终于允许我方那名博士，在一位长老陪同下，于月圆之夜，在距离圣井五十步的‘观星石’上，进行一次‘有限制的观测’。他们不允许我方人员接触井水或井壁，但默许我们记录星光照射井口时，空气中‘灵’的变化——这是他们的说法。”

“可曾记录到异常？”张圣问道。

“有！”沈默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根据我方博士携带的最新改进型‘元磁-灵光探测仪’记录，当月华与井宿星光以特定角度交汇并照亮井口上方约三尺处的空气时，该区域出现了极其微弱但稳定的能量共振，并伴有独特的频谱信号，与我方之前被动监测到的井中低频声波存在谐波关系！陈到判断，这很可能就是‘静默契约’在特定星象条件下，于血脉守护者之外的可探测表象！”

诸葛亮羽扇轻摇：“虽无法直接获取契约内容，但能捕捉其外在显化，已是大进展。若能分析此频谱特性，或可反推契约的部分性质，甚至……尝试模拟或干扰。”

马钧立刻接口：“格物院已收到陈到传回的数据，正在全力分析。初步看，此频谱具有极强的‘秩序’与‘稳定’特性，与东海石门能量的‘混乱’与‘躁动’几乎截然相反。这进一步证实了‘静默契约’很可能是用于‘抑制’或‘安抚’节点能量的。”

张圣微微颔首：“令陈到，继续巩固关系，争取能在下次‘双子星辉照井’之时，获得更近、更完整的观测权限。但不可强求，一切以不破坏现有信任为前提。”

“是。”

“罗马方面？”张圣看向沈默。

沈默神色转为凝重：“王平大人与‘守夜人’的间接联系仍在继续，但对方极为谨慎，后续信息不多。不过，根据‘大地的伤痕、时间的琥珀、星辰的影子’这一线索，靖安司联合格物院地质科，在爱琴海及周边区域进行了大规模排查。最终，在克里特岛南部一处名为‘法伊斯托斯’的古老宫殿遗址附近，发现了一条巨大的地震断裂带，其形成年代极为久远。更关键的是，在断裂带深处的岩层中，发现了大量罕见的、内含古代昆虫与植物标本的‘金色琥珀’矿脉！这些琥珀在正午阳光直射时并无异常，但根据推算，当井宿星（黄昏时可见）以特定低角度照射时，其光芒穿过特定形状的琥珀，会在地面投射出奇异的、类似简化星图的影子！”

“王平大人已亲自秘密前往查探，初步确认，那些星图影子指向的方位，汇聚于爱琴海中央偏南的一片几乎没有岛屿的深海区！那里，可能就是‘世界之脐’的入口所在！但具体如何进入，仍是谜题。”

“深海……”张圣沉吟，“令王平，组织可靠人手，以海洋考察为名，对那片海域进行秘密水文与地质勘探，寻找任何异常。同时，继续与‘守夜人’周旋，争取获得关于‘脐眼’开启方式或‘混沌水晶’的更具体信息。注意，‘秩序之眼’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行动务必隐秘。”

“臣明白。”

马钧紧接着汇报了东海与昆仑方面的进展：针对石门能量特性的材料筛选已发现数种有潜力的本地物种与矿物，“能量阻尼阵列”的设计进入详细论证阶段；昆仑小队发现的冰川刻痕，经分析，其矿物发光特性与二十八宿中的“胃宿”能量谱段有微弱呼应，为星阵模型提供了新的校准点，模型预测精度有所提升。

“陛下，”马钧最后总结，语气带着科研者的审慎与隐隐的激动，“综合各方信息，臣等对‘星阵系统’有了更深入的猜测。这很可能是一个极其古老的、覆盖全球的‘星球级能量调节与稳定系统’。各节点如同调节阀门，对应不同属性的星辰之力，共同维持着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关乎地球本身稳定甚至……生命环境平衡的宏大机制。‘契约’与‘钥匙’，或许是该系统的‘操作权限’与‘维护工具’。如今系统或因年代久远，或因外部干扰，出现了局部紊乱。”

这个猜测，比之前单纯的“门户”或“信标”设想，更加宏大，也更加令人敬畏与不安。一个史前文明（或非人存在）留下的星球级工程？其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稳定”，还是别有深意？

阁内陷入长久的沉默。这个结论带来的冲击，远超一场战争的胜负或一个王朝的兴衰。

良久，张圣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阁内格外清晰：“无论其初衷为何，如今它已出现隐患，且与我朝疆域、子民息息相关。我辈既逢其时，便当担此责。马卿，继续深化研究，尤其要评估，若节点持续紊乱乃至失控，可能对我朝、对天下苍生造成何种影响？最坏情况如何？”

“臣领旨。”马钧肃然。

“至于‘契约’与‘钥匙’，”张圣目光扫过众人，“乃当前破局之关键。爱琴海之契，以怀柔之法徐徐图之。世界之脐与混沌水晶，加大探查力度，但需如履薄冰。传令周瑜，着其选派最精锐之潜水好手与可靠船只，秘密前往爱琴海，归王平调遣，以备深海探查之需。另，着蒋琬，西域方面，若无新的确切发现，可将主要精力转回内政边防，然对星象、地质异常之民间上报机制，需保持畅通。”

他顿了顿，语气转沉：“此外，司马懿残党及那份实验数据，依旧不可放松。沈默，增派得力人手，扩大搜查范围，尤其关注是否有其他势力（如波斯某些野心贵族、西方隐秘组织）在接触或利用他们。那份数据，或许能从另一个危险的角度揭示节点的秘密。”

“是！”

数月后，爱琴海，那片被星图影子指向的深海区。

一艘经过伪装、悬挂着中立城邦旗帜的中型帆船，静静漂泊在墨蓝色的海面上。船上除了普通水手，核心成员皆是王平麾下的靖安司精锐与周瑜派来的数名海军潜水高手。借助格物院特制的、以鲸油灯为光源的简易水下探照灯和延长呼吸管，潜水员们已经对这片海床进行了数次初步探查。

海床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遍布海沟、陡坡和巨大的海礁。并未发现明显的人工建筑或异常能量波动。然而，在一次深潜中，一名经验丰富的海军老兵，在一条幽深海沟的边缘，发现了一片异常平整、仿佛被利器切割过的岩壁，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沉积物，但隐约可见其下似乎有规则的几何纹路。

消息传回，王平精神大振。他下令集中力量，小心清理那片岩壁。这是一个缓慢而危险的过程，需要应对水压、未知海流以及可能存在的深海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