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万英镑(1/2)

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从邓肯庄园褪去,那份由仆人们自发忠诚所营造的暖意仍在空气中微微荡漾。

艾尔里奇·邓肯·宸站在门廊下,目光掠过那些即将各奔东西、却仍坚持在此刻恪尽职守的身影,心中那份离别的决心里,不免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

这庄园,终究在他穿梭时空的漫长旅途中,留下了一抹短暂却真实的人情温度。

他转身步入宅邸,老管家如同沉默的影子般紧随其后。

就在艾尔里奇以为今日之事已了,准备回房继续细化他的澳洲蓝图时,管家却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

“老爷,请留步。有关庄园资产的处置,老仆尚有几件要紧事需向您禀明。”

艾尔里奇停下脚步,回身投以询问的目光。

管家微微躬身,继续道:“先前您与斯达大人定下的是变卖的大略,但具体施行,还需我等先将家底彻底厘清。这包括但不限于:所有房产与地产的原始契约、府库内收藏的金银器皿、各处悬挂的名家画作、古董珍玩、珠宝首饰,以及公爵藏书室内的孤本典籍……这些物事,种类繁多,价值悬殊,并非简单一句‘变卖’所能概括。”

艾尔里奇闻言,恍然之余,也不禁自省。

是自己想得有些宏观了。

从未来科技世界骤然落入此等旧式贵族家庭,他惯于战略布局和思维碾压,却对这些具体而微的、属于一个时代的物质积累缺乏切身体验。

若非管家提醒,仓促处置之下,只怕真会遗漏或低估许多隐藏的价值。

“你说得对,”艾尔里奇从善如流,语气中带着赞许,“是我考虑欠周了。详细说说,该如何着手?”

见主人从谏如流,管家精神稍振,条理清晰地陈述:“回老爷,首先需带领账房先生与可信之人,如查尔斯,将上述物品逐一清点、造册登记。随后,需聘请外界信誉卓着、专业的鉴定师前来估值,方能确定合理底价,以便谈判。斯达大人虽能提供渠道,但这清点与估值的基础工作,还需我们自家完成。”

艾尔里奇微微颔首。

资本转移的前提,是清楚自己拥有多少资本,尤其是那些可能被时代局限所低估的资本。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清点工作由你全权负责,账房和查尔斯协助。”

他果断下达指令,“至于鉴定师的人选……”

“老爷,”管家适时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双手呈上,“这是斯达大人送别时派人私下给我的,上面列举了几位在业内颇有声望的鉴定师及其专长。”

艾尔里奇接过展开,目光迅速扫过。

他的视线停留在“阿麦·霍普金斯”这个名字上。

简介写着:经验丰富,尤精古典绘画与贵族遗产估值,以估价公允、守口如瓶着称。

“就这位阿麦先生吧。”

艾尔里奇点了点这个名字,“邀请函写得正式些,报酬按市场价格上浮两成。我们需要的是效率和质量。”

“是,老爷。”管家领命。

邀请函送出后,次日傍晚便收到了阿麦·霍普金斯爽快的回信,约定两日后登门。

…………

阿麦·霍普金斯准时抵达。

他是一个身材瘦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目光锐利,带着一名提工具箱的年轻学徒。

寒暄简短,在管家的引导和查尔斯的协助下,工作迅速展开。

起初几日,艾尔里奇只是偶尔巡视,并未过多干涉。

阿麦先生的工作确实专业细致,记录详实。

但很快,艾尔里奇超越时代的认知开始不经意地显露。

一次,在藏书室清点古籍时,阿麦正对着一卷泛黄的、绘制着奇异海岸线与星图的羊皮地图蹙眉,将其归类为“十七世纪未知航海家摹本,有一定历史价值,但地理谬误明显,市场估价约80英镑”。

恰好路过门口的艾尔里奇停下脚步,只瞥了一眼,便开口道:“霍普金斯先生,或许可以再看看左下角磨损处的暗记。”

阿麦一愣,依言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果然在皮革接缝的极隐蔽处,发现了一个几乎磨平的、独特的船锚与三颗星标记。

他呼吸微微一滞,这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艾尔里奇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这是‘南十字星号’探险队队长詹姆斯·库克早期私人勘测的标记性图记,存在于他首次太平洋航行前的极少数手稿中。这幅图上的‘谬误’,并非无知,而是当时对澳洲东岸某些海湾的独家认知。去年大英博物馆似乎高价征集过相关实物?”

阿麦·霍普金斯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大,看向艾尔里奇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库克船长的早期手稿!

这何止是80英镑!

在专门的收藏家或机构那里,价值可能翻上百倍!

他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甚至连博物馆的动向都清楚?

“您……您说得对,艾尔里奇先生!”

阿麦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是我疏忽了!这……这需要重新评估,完全重新评估!”

艾尔里奇只是微微点头,转身离去,留下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的鉴定师。

又一日,在画廊评估一幅被标注为“十九世纪初不知名画家仿鲁本斯风格习作”的宗教题材油画时,阿麦给出了150英镑的估价。

艾尔里奇恰好陪同斯达介绍来的一位潜在买家参观,闻言在画前驻足片刻,目光扫过画布角落一片不起眼的、色彩略异的背景云彩。

“色彩堆叠的层次,底层颜料的氧化程度,与表面笔触的衔接方式……”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却足以让旁边的阿麦听到,“尤其是那片云彩下极淡的、被覆盖的签名痕迹,用侧光从三十度角看看如何?我记得,鲁本斯的一位重要助手,凡·戴克,在独立成名前,曾有过一段短暂而激烈的‘鲁本斯风格’创作期,特点就是会在某些作品角落留下这种半隐藏的标记。”

阿麦几乎是小跑着取来特制光源,按照艾尔里奇说的角度照射。

当那片被覆盖的、花体缩写“v.d”的痕迹在特定光线下若隐若现时,他手一抖,差点把放大镜掉在地上。

凡·戴克!

巴洛克大师!

即便是助手时期的作品,其价值也远非“仿作”可以衡量!

潜在买家也看出了端倪,眼神立刻变得灼热。

阿麦看向艾尔里奇的目光,已从最初的职业尊重变成了近乎敬畏的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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