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帝王厅的完美博弈（2/2）

里面是分门别类的表格：黄金器皿的重量、纯度、当前金价参照；各色宝石的克拉数、净度评级、近年拍卖行类似品成交记录；几处位置最佳、产权最清晰的田产契约的法律摘要和潜在农业产出分析……数据详实，逻辑清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辛格先生的文件则是优雅的墨绿色。

里面是几件有着浪漫传说的珠宝的素描与渊源考证，是藏书室里那些带有作者亲笔签名或罕见批注的孤本书籍列表，甚至还包括了几件造型奇特、来历成谜的古董……描述文字带着一丝诗意，着重于其艺术美感和独特性。

斯达在一旁适时地端起酒杯，微笑道：“艾尔里奇这孩子，和他外祖父邓肯公爵一样，做事极有条理，也重情义。这次处理家产，并非困顿，实是为了奔赴更远大的前程，故而希望能为这些陪伴了邓肯家族多年的旧物，寻到真正懂得欣赏、并能延续其价值的归宿。”

这番话，既抬高了艾尔里奇的身份，解释了他出售的原因，又给足了三位买家面子。

谈判正式开始。

面对奥林卡爵士，艾尔里奇语气中带着一种对家族历史的尊重：“爵士，这幅《初代邓肯公爵于马背上的肖像》，不仅出自大师手笔，更重要的是，它捕捉到了开拓者应有的气魄。我认为，它的精神与您开创工业帝国的雄心，有着奇妙的共鸣。”

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的价格争论，而是将物品价值与对方的心理需求绑定。

当奥林卡试图在价格上拉扯时，艾尔里奇并不硬顶，只是略带遗憾地提及另一份表示出兴趣的“私下询问”，同时强调这类承载家族历史的物品，其价值会随时间沉淀而愈发珍贵。

斯达则在旁边看似无意地补充某个新兴贵族最近为了一幅祖先画像一掷千金的消息。

与西达木奈的交流则更像一场学术研讨。

艾尔里奇直接引用数据：“根据近五年黄金价格波动曲线和通胀预期，这批金器的估值实际是偏保守的。更重要的是，它们是具备极强流动性的硬通货，在任何经济不确定性时期，都是最可靠的财富基石。”

他甚至运用未来科学家对模型和趋势的理解，简单勾勒了优质田产在未来人口增长下的潜在增值空间，其冷静和前瞻性让西达木奈频频颔首。

这位利己主义者发现，与这位年轻人交谈，省去了他大量的调研成本，对方的思维模式甚至让他产生了罕见的、智力上的欣赏。

他原本冰冷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对高效和智慧的佩服。

对于辛格，艾尔里奇则切换了模式。

他拿起一件小巧的、带有神话故事浮雕的宝石胸针，用感性的语言描述其可能的传奇经历，引导辛格去想象、去共鸣。

“辛格先生，您看这月光石的晕彩，是否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精灵眼泪的光泽？它的上一任主人，那位命运多舛的公爵夫人，据说时常对着它沉思。”

他敏锐地捕捉着辛格的情绪变化，在他对某件物品流露出极度痴迷时，适时地保持沉默，让那种渴望发酵。

而当辛格对一些细微瑕疵犹豫时，他又会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另一件更具“故事性”的物品。

斯达则会在一旁，以朋友的身份调侃两句辛格的“慧眼”和“痴性”，缓和气氛。

艾尔里奇的策略清晰而有效：分化、引导、满足其核心需求。

他给予每个人最想要的——给予奥林卡“身份”的象征，给予西达木奈“增值”的保障，给予辛格“灵魂”的共鸣。

同时，他始终保持着的优雅仪态、健康红润的气色（显然是优渥生活和顶级教养的结果），以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近乎王室的从容气场，都在无声地强化着他的可信度与价值。

最终，三位原本可能还存在联合压价心思的买家，在艾尔里奇精准的“分而治之”和斯达老辣的从旁协助下，竟隐隐形成了竞争态势。

他们都想尽可能多地拿下自己心仪的目标。

奥林卡为了那套完整的家族肖像和象征物，开出了远超单纯艺术品价值的价格。

西达木奈基于对数据和未来趋势的信服，为他看中的硬通货和优质地产支付了接近市场峰值的高价。

辛格则为几件彻底打动他的“有灵魂”的珍品，几乎是不计成本。

原本预估快速变现只能回收七十万英镑左右的资产，在三份精心准备的方案和一场精彩的谈判过后，总成交金额被推高到了接近九十万英镑！

他们并非不能全盘吃下，只是艾尔里奇急于离开，时间紧迫，使得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调动更多流动资金。

“总资产估值一百一十三万七千五百英镑，”西达木奈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完成一笔漂亮交易的满意，“有些产业和不动产确实难以在阁下要求的时间内处置，有些折损在所难免。但目前这个结果，我想，已经最大限度地体现了我们各方的诚意。”

款项将在三日内，分批汇入斯达代为指定的、保密性极高的皇家银行账户。

谈判圆满结束。

艾尔里奇亲自将三位心情各异的买家送至餐厅门口，姿态大方得体，仿佛刚才进行的不是一场锱铢必较的商业谈判，而是一次愉快的社交聚会。

回程的马车上，斯达难掩兴奋，用力拍了拍艾尔里奇的膝盖：“好小子！艾尔里奇，你果然是个天才！我都没想到能达到这个数字。你对人心的把握，简直不像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现在，钱马上就要到位了，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艾尔里奇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感受着胸前星辰项链传来的恒定凉意，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斯达叔叔，这只是开始。永日帝国很好，但这里规则已经固化。我需要一片更广阔，也更需要秩序的土地，去建立一些……真正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