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出寻仇至张家，隔窗见童心生怜（2/2）

四、 窗棂内外：仇恨冰河下的暖流

宅邸内部，装修奢华，却透着一股冷清。或许是因为张启的死，给这个家庭蒙上了一层阴影。

孟红的灵体如同幽灵般在一楼大厅飘荡。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昂贵的家具、艺术品，记忆中与张启在这里的片段（大多是争吵和最后的对峙）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恨意愈发炽烈。

她搜寻着目标——张启的父母，或者他的妻子。

然而，一楼似乎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的一间卧室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线。

她飘了过去，灵体如同没有实质的烟雾，轻易地穿透了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的景象，却让她（它）的动作猛然一滞。

这是一个布置得充满童趣的卧室。墙壁是柔和的浅蓝色，贴着卡通星辰和宇航员的壁纸。地上散落着一些积木和玩具小车。一张小床上，被子隆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而在床边的地毯上，背对着房门，坐着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

他穿着一套印着小恐龙图案的棉质睡衣，头发柔软而微卷。他并没有睡觉，而是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一个简单的木质拼图。旁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

一盏造型可爱的云朵小夜灯，散发着温暖柔和的黄光，将小男孩笼罩在一片安宁、温馨的光晕之中。

他似乎拼错了一块，小手费力地想要把不匹配的拼图块按进去，小嘴微微噘起，发出细微的、不满的哼哼声。那专注而略带苦恼的侧脸，在柔光下显得格外稚嫩、纯净。

就是这一瞥。

仿佛一道毫无预兆的、温暖的阳光，骤然穿透了万年冰封的冻土，照射进了孟红那被仇恨和怨毒彻底冰封的灵魂深处！

一种完全陌生的、与她当前存在状态格格不入的情绪，如同深水炸弹般，在她意识核心轰然炸开——

怜惜。

不，不仅仅是怜惜。那是一种混合了柔软、触动、乃至一丝……不忍的复杂情感。

这情感是如此强烈，如此突兀，以至于她周身翻涌的黑红色怨气都为之一滞，那猩红的“目光”也出现了瞬间的恍惚。

在这一刹那，孟红的复仇执念、滔天恨意，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的“眼前”，不再是小男孩作为“张启家人”、“复仇目标”的符号，而仅仅是一个纯粹的孩子。一个弱小、无辜、沉浸在自己小小世界里，对即将降临的黑暗毫无所知的生命。

属于孟红的记忆深处，某些早已被遗忘的、或许是她自己童年时代的模糊片段，被勾动了一下——那种无忧无虑，那种被保护着的安全感……

而更强烈的冲击，来自于被压制在最底层的、属于二狗的意识！

在看到这孩子的一瞬间，二狗那关于“家”、关于“父母”、关于生命最初美好与脆弱的执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奔涌而出！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幼小生命的保护欲，是根植于灵魂深处的、对“延续”和“纯真”的珍视。这情感与孟红的恨意截然相反，却在此刻，借着这毫无防备的孩童形象，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宣泄口！

“他……只是个孩子……”

一个微弱的、带着颤抖的意念，并非孟红的声音，更像是二狗残存意识的呐喊，在混乱的灵智中响起。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不能……不能伤害他……”

这意念与孟红主导的“杀！张家满门，一个不留！”的疯狂嘶吼，发生了剧烈的、前所未有的正面冲突！

灵体开始剧烈地波动，黑红色的光芒明灭不定，形态在凝聚与溃散之间摇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内部撕扯、角力。

她（它）悬浮在房间的阴影里，对着那温暖光晕中的小男孩，陷入了成立（或者说融合）以来最剧烈、最矛盾的内部风暴之中。那扇窗，隔开的不仅是室内与室外，更是她（它）内心仇恨的冰河与那突如其来、却顽强涌现的怜悯暖流。

夜出寻仇至张家，隔窗见童心生怜。

这突如其来的“怜”，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她预想的要深远和复杂。复仇的道路上，第一次出现了她未曾预料到的、来自内部的、柔软却坚韧的阻碍。

怨灵夜行觅仇痕，森森宅院戾气深。

忽见童真灯下影，心湖冰裂泛怜纹。

恨意滔天欲吞噬，善念微光竟争纷。

窗内窗外两世界，魂内善恶正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