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亿万生灵涂炭苦，二狗心生动摇念（1/2）

意识，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与虚无。

二狗的魂体如同破碎的浮萍，被狂暴的乱流裹挟，身不由己地投向那道横亘在阴间苍穹之上的、最巨大的轮回裂缝。他残存的感知模糊地捕捉到外界那毁灭一切的景象，却又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水晶，遥远而不真切。

疼痛、虚弱、以及一种灵魂即将被彻底撕碎的预感，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就在他的魂体即将被那裂缝入口处扭曲、混乱的法则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一股并非来自他自身，也非来自黑煞宗主，而是源自那崩溃轮回体系本身的、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某种古老悲悯意味的残存法则洪流，勐地撞上了他濒临破碎的魂体！

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个濒死巨兽无意识的痉挛，一股失控的能量奔涌。但这股洪流之中，却夹杂着来自阴阳两界、亿万角落的，因轮回崩溃、六道崩碎而产生的……无尽痛苦、恐惧、绝望与怨念！

二狗那本就因极限燃烧而变得异常敏感，又与星辰之力（某种程度上象征着秩序与生命）深度共鸣的魂核，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面巨大的、无形的回响之壁，或者说，一个被迫敞开的、毫无防护的感知枢纽！

轰！！！！

无法形容的“信息”与“情感”洪流，蛮横地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强行灌注进来！

· 他“看”到阴间：

· 忘川河决堤，那蕴含着无数亡魂执念与痛苦的浑浊血黄色河水，如同肆虐的巨龙，冲垮了岸边的鬼村集镇。无数浑噩的游魂野鬼在河水中挣扎、哀嚎，它们的魂体被河水中的怨力侵蚀，如同被泼了强酸，迅速消融、化作更加浓郁的怨气，使得河水更加汹涌暴虐。一些侥幸未被河水卷入的鬼魂，则被天空中裂缝涌出的域外妖魔扑杀、分食，鬼哭狼嚎之声震天动地。

· 酆都城的城墙在连绵的崩塌，那些铭刻了无数岁月、拥有强大防护力量的古老符文，如同风中残烛般接连熄灭。城内的鬼民惊恐万状，相互践踏，往日秩序井然的街巷化作了混乱的炼狱。有鬼将试图组织抵抗，结成的阵型却在妖魔潮水般的冲击和裂缝吸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被撕碎。

· 十八层地狱的封印在松动，一些被囚禁了万载的凶戾恶鬼，趁机挣脱束缚，它们不仅攻击地府阴兵，更将屠刀挥向那些更加弱小的罪魂，上演着更加残酷的杀戮。痛苦的尖叫、疯狂的咆孝、绝望的哭泣，构成了地狱深处新的交响曲。

·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原本井然有序、接引亡魂前往不同轮回道的“引魂路”纷纷断裂、扭曲。无数本该有机会重入轮回的魂魄，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要么被裂缝吸走，要么坠入阴间大地的裂痕中被法则乱流磨灭，要么在混乱中被妖魔吞噬……转生的希望，正在大面积、迅速地熄灭。

· 他“听”到阳间：

· 通过那些渗透过脆弱阴阳壁垒的轮回裂缝余波，他仿佛听到了阳间城市在崩塌的巨响。高楼倾颓，大地撕裂，火山喷发，海啸滔天。现代文明赖以自豪的造物，在天地伟力与超自然灾劫面前，如同沙堡般不堪一击。

· 他听到了远比阴间更加鲜活、也更加刺耳的——生者的悲鸣。父母在废墟上徒手挖掘，呼唤着子女的名字，声音嘶哑绝望；孩童在黑暗中哭泣，恐惧吞噬了他们幼小的心灵；恋人生死相隔，那一声声泣血的呼唤，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敲击在他的魂核之上；更有无数人在突如其来的灾变中，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魂飞魄散，只留下一缕短暂的、极致的恐惧与不甘的意念，被轮回裂缝捕捉、放大，传入他的感知。

· 阳间的秩序在迅速瓦解，混乱滋生着更多的黑暗。烧杀抢掠在失去约束的角落上演，人性的光辉与阴暗在末日图景中交织、碰撞，产生的剧烈情绪波动，同样化作了这股席卷阴阳的负面洪流的一部分。

· 他“感受”到众生：

· 这不仅仅是视觉和听觉的冲击，更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全方位的共情与承载！

· 他仿佛同时成为了那个在忘川河水中消融的游魂，感受着魂体被侵蚀、意识归于虚无的冰冷与绝望；

· 他仿佛成为了那个在酆都城崩塌中失去一切的老鬼，数百年的等待与坚持在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无边的茫然与悲凉；

· 他仿佛成为了那个在阳间废墟上寻找孩子的母亲，指甲剥落，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心如刀绞的煎熬；

· 他仿佛成为了那个被妖魔撕碎的阴兵，在最后的时刻，想起的仍是未能守护好的职责与身后需要保护的弱小；

· 他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张启残存意识对这毁灭的茫然，孟红那滔天怨恨在天地灾劫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的扭曲，向二娃对父母、对生命的无尽卷恋与遗憾，小圆对师门、对真相的执着与不甘……他体内承载的每一个身份，每一段因果，都在此刻与外界亿万生灵的痛苦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啊啊啊啊啊——！”

二狗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他的魂体在裂缝入口的边缘剧烈颤抖，不是因为物理的伤害，而是因为这过于庞大的痛苦正在从他的魂核内部将他撑裂、熔化！

这不再是之前与黑煞宗主战斗时，力量层面的对抗与消耗。这是精神层面、灵魂层面的极致酷刑！是亿万份绝望同时加诸于一身的、无法承受之重！

他之前的战斗，是为了生存，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查明真相，是为了守护身边具体的、为数不多的人（鬼）。他的信念虽然坚定，但范围终究有限。可此刻，这无穷无尽的、来自陌生众生的痛苦，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那原本炽热而集中的信念之火，冲击得摇摇欲灭。

为了我自己的执念，为了我个人的恩怨，继续与黑煞宗主这样恐怖的存在战斗下去……真的值得吗？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几乎被痛苦淹没的意识。

如果不是我与黑煞宗主那超越界限的碰撞，加速了轮回的崩溃……这亿万生灵，是否还能多一丝喘息之机？是否不会如此迅速地坠入这无间地狱？

我的坚持，我的战斗，非但没有阻止灾难，反而可能……成了催化灾难的最后一击？

我……是不是做错了？

动摇的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堤坝上的蚁穴，迅速侵蚀着他原本坚如磐石的意志。

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在个体与天地、与众生构成的宏大悲剧面前，他辰星六层的力量，他引以为傲的星辰法则，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即便他此刻能奇迹般地恢复全力，甚至更进一步，又能如何？他能瞬间修补这遍布阴阳的无数裂缝吗？他能安抚这亿万生灵的痛苦与绝望吗？他能让时光倒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不能。

至少，现在的他，远远不能。

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无力感与自责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支撑着他一路从微末走到现在，历经吞噬、死亡、转生、磨难而不灭的心气，在这一刻，出现了清晰的、令人恐惧的裂痕。

继续战斗的意义何在？即便侥幸赢了黑煞宗主，这满目疮痍的世界，这无尽的痛苦，又由谁来背负？谁来拯救？

不如……就此放弃吧……

让这混乱的裂缝将自己吞噬，让这无尽的痛苦将自己同化，或许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不必再亲眼目睹这炼狱般的景象，不必再承受这份源自众生、却也由自己间接造成的沉重罪孽感。

他的魂体，向着裂缝深处滑落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那原本在本能驱动下还在微弱的运转、试图汲取星光修复自身的《辰星耀世》功法，也几乎陷入了停滞。魂核的光芒，愈发暗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