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城内鬼流如织,商铺林立似阳间(1/2)

沉重的青铜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那些充满恶意与窥探的视线彻底隔绝。二狗踏入查察司府邸的瞬间,仿佛从喧嚣污浊的泥潭,一步迈入了深沉的古井之中。

门内的世界,与门外那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街景截然不同。

首先感受到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精纯而冰冷的阴气,其中混杂着陈年墨香、古卷尘埃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规则与律法的肃穆气息。光线昏暗,并非缺乏照明,而是源自墙壁上镶嵌的、自行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冥烛石”,光线被刻意控制在一种适合阅读与思考的亮度。

眼前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廊道,廊柱与墙壁皆由一种名为“镇魂玉”的深青色石材砌成,表面光滑如镜,隐约映照出扭曲的魂影,却自带一股安定神魂的力量。廊道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雕刻着獬豸、判官笔、生死簿等图案的乌木门扉,门楣上悬挂着小匾,标注着“卷宗房”、“勘核厅”、“律令阁”等字样。偶尔有身着素色鬼差服、神色匆匆、捧着一摞摞发光玉简或厚重兽皮书的文吏走过,他们对二狗的出现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过多停留审视,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便继续忙碌。

整个府邸内部,弥漫着一种压抑的、高效运转的秩序感,与外界的混乱腐败形成鲜明对比,却也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与……孤立。

那名引领二狗进来的守卫队长,并未多言,只是沉默地在前面带路。他的步伐沉稳,铠甲摩擦发出细微的铿锵声,在这寂静的廊道中格外清晰。他带着二狗穿过几条回廊,经过几处庭院,最终在一扇看起来与其他无异的乌木门前停下。门楣上悬挂的匾额写着“静思斋”三字。

守卫队长在门前站定,转身对二狗低声道:“陆大人已知你到来,正在斋内等候。进去吧。” 他的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抱拳一礼,便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廊道拐角。

二狗心中微动,看来他刚才在门外的举动,果然已经引起了府邸内部的注意,甚至直接传到了陆判官耳中。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魂力,整理了一下因为爆发星辉而略显凌乱的魂体,然后伸手,推开了那扇“静思斋”的门。

门内是一间不大的书房。陈设极其简朴,一桌,一椅,一书架,仅此而已。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一些竹简和玉册,桌案上摊开着一卷散发着微光的文书,旁边搁着一支看似普通、却萦绕着法则气息的判官笔。

一位身着玄色判官袍、头戴进贤冠、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的中年男子,正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窗外并非庭院景色,而是一片不断流转、映照着酆都城内某些角落光影的混沌雾气,仿佛一面监控城市的特殊法镜。

他,便是查察司判官,陆之道。

听到开门声,陆判官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二狗身上,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其魂体本源,尤其是他眉心那尚未完全隐去的辰星星窍。

“身负星宗传承,魂凝功德之光,更兼一缕…驳杂难明的执念。” 陆判官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敲打在二狗的心坎上,“擅闯阴司,显露异力,引动外界瞩目…年轻人,你可知,你已为自己,也为本官,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二狗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但他并未退缩,迎着陆判官的目光,拱手躬身,恭敬却并不卑微地说道:“晚辈冒死前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更是受一位前辈指引,特来拜见陆大人,恳请大人主持公道,拨云见日!”

“主持公道?” 陆判官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无奈,“在这黑白颠倒、阴阳逆乱之时,你来找本官主持公道?”

他缓步走到桌案后坐下,指了指面前的空地:“说吧,你所为何来?又为何,身负那早已式微的星宗道统?”

二狗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他不再隐瞒,将自己离奇的身世(以向二娃为主体,夹杂张启、孟红的碎片记忆)、黑煞宗在阳间与阴间的罪行、泥道士与星宗的宿仇、那本名册揭示的惊天阴谋、以及自己寻找父亲魂魄下落的执念,尽可能清晰、简洁地讲述了出来。他并未提及沈爷,只说是偶遇善心亡魂指点,方知陆判官之名。

在整个叙述过程中,陆判官始终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唯有当二狗提到名册中“辰龙”敬献“安魂幡”稳定“帝屋”,以及沈爷(二狗隐去了其名)关于鬼帝掌控轮回的推断时,他的眼神才微微波动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待二狗讲完,静思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那混沌雾气流转的微弱嘶嘶声,以及冥烛石燃烧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噼啪声。

良久,陆判官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所言之事,十之八九,皆属实情。”

他的一句话,肯定了二狗所有的努力与挣扎,也坐实了那最黑暗的猜测。

“黑煞宗之势,确已根植阴司高层,其背后,也确有鬼帝级存在暗中支持。篡改轮回,交易权贵,戕害生灵…这些,本官早已察觉,并记录在案。”

他指了指桌案上那卷发光的文书。

“然,知其罪,与能治其罪,是两回事。”陆判官的语气沉重起来,“如今阴司,十殿闭口,同僚缄默,鬼卒离心。本官这查察司,看似独立,实则早已被重重监视,举步维艰。每一次调查,每一次弹劾,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非但不能动摇其根本,反而会打草惊蛇,令更多证据被销毁,更多知情者…莫名湮灭。”

他看向二狗,眼神锐利:“便如你今日之举,固然勇敢,却也鲁莽。此刻,只怕黑煞宗的暗探,已将‘星宗传人现身酆都,闯入查察司’的消息,传到了某些存在的耳中。你,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二狗心中一紧,但并未后悔:“晚辈既已至此,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大人指明方向,该如何做,才能撼动此等邪魔,还阴阳一个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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