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旧日照片藏玄机,镜中鬼面突狰狞(1/2)

意识回归的过程,像是从万丈冰渊底层艰难上浮。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后背撞击的钝痛,胸口憋闷的灼痛,经脉中星辰之力过度消耗后的空虚刺痛,以及最为熟悉的、灵魂仿佛被再次撕裂的头痛。几种痛苦交织在一起,让他尚未完全清醒,便已发出痛苦的呻吟。

冰冷。并非环境的低温,而是一种仿佛烙印在魂魄上的、属于厉鬼孟红的阴寒怨毒气息,依旧顽固地缠绕着他,如同湿透的裹尸布,紧贴皮肤,渗入骨髓,带来阵阵生理性的恶心与战栗。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花了数秒钟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破败的土坯屋顶和纵横交错的蛛网。身下是偏房那张坚硬的板床,粗糙的干草隔着薄薄的褥子硌着他的背。

他回到了土山道观。

意识到这一点,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让他几乎再次晕厥过去。他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回灌。夜探凶宅,阴风骤起,血色厉鬼,意念冲击,后背重击,喷出的鲜血,还有……最后时刻,脑海中闪过的、那只握着染血青铜镇纸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手……

孟红临死前的反抗画面!她用那镇纸攻击了张启!这意味着什么?张启的死,并非简单的自杀,甚至可能不是意外?孟红的厉鬼如此怨毒,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被张启所害?!

这个推断让二狗不寒而栗。如果张启是杀人凶手,那自己占据这凶手的身体,承接这份血债,被苦主索命,似乎……天经地义?一种荒谬而沉重的宿命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醒了?”

一个平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泥道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气味刺鼻的草药汤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二狗只是寻常睡了一觉,而非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道长……”二狗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泥道士将药碗放在床头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桌上,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让他重新躺下。“脏腑受震,魂魄动荡,静养。”

二狗顺从地躺下,目光却急切地看向泥道士:“道长,是您救了我?”

泥道士摇了摇头,拿起药碗,用一把小木勺搅动着里面墨绿色的药汁:“我赶到时,你已倒在门前,魂魄将散未散。那厉鬼怨气冲天,似欲将你彻底吞噬,但不知为何,在你昏迷后,它并未立刻下杀手,反而……迟疑了片刻,便自行消散了。”

自行消散?二狗愣住了。以孟红那滔天的怨气,怎么会放过彻底灭杀他这个“张启”的大好机会?是因为自己最后关头脑海中闪过的、属于孟红的记忆画面,干扰了她?还是……有别的原因?

泥道士没有深究,将药勺递到二狗嘴边:“喝了它。固本培元,安抚魂魄。”

药汁极其苦涩,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但二狗知道泥道士的药必有奇效,强忍着恶心一口口咽下。药液入腹,一股温润的热流缓缓扩散开来,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剧痛似乎减轻了些许,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寒感也被驱散了不少。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二狗哑声道。

泥道士看着他,清澈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他虚弱的表象,直达魂魄深处:“你魂魄上的‘烙印’,似乎更深了。那厉鬼的怨气,与你自身的执念,还有《辰星耀世》的力量,在你魂体内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好生体会吧。”

说完,他不再多言,留下药碗,便转身离开了偏房。

二狗独自躺在床榻上,反复咀嚼着泥道士的话。“烙印更深”?“危险的平衡”?他内视自身,确实能感觉到,魂魄虽然依旧疼痛虚弱,但似乎……比之前更加“凝聚”了一些?仿佛经过厉鬼怨气的冲击和生死边缘的淬炼,那原本松散游移的魂体,被强行挤压、锻造得更加密实。而脑海中那份“求生见亲”的执念,在经历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被烈火煅烧过的精钢,变得更加纯粹和坚硬。

这或许就是泥道士所说的“平衡”?以痛苦和危险为代价,换取魂魄的凝练和意念的纯粹?

休养的日子枯燥而痛苦。身体的内外伤需要时间愈合,魂魄的震荡更需要静心调养。泥道士每日送来汤药,偶尔会检查他的恢复情况,但绝口不提那晚的具体细节,也不询问二狗为何要去冒险。

二狗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榻上,望着屋顶发呆。脑海中,那晚的经历和最后闪过的血腥记忆片段,如同梦魇般反复上演。张启和孟红的关系,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复杂。那铁皮盒子里的符箓、头发,孟红信中的“那东西”和“公之于众”的威胁,再加上这染血的青铜镇纸所揭示的暴力反抗……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充满阴谋、背叛与死亡的漩涡。

他必须知道更多!这不仅仅是为了对抗厉鬼,更是为了……厘清自己占据这具身体所背负的,究竟是怎样的因果。

几天后,他终于能够勉强下床活动。身体依旧虚弱,走动时脏腑还会隐隐作痛,头痛也时断时续,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动弹不得。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打开了那个从张启公寓带出来的、装着铁皮盒子的背包。盒子还在,锁也完好。他取出那枚藏在信封夹层里的黄铜钥匙,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了它。

里面的东西依旧:那绺用红绳系着的枯黄头发,半张烧焦的、张启表情诡异的照片,折成三角形的发黄符箓,还有孟红那封语焉不详的绝笔信。

他首先拿起那绺头发。之前只是觉得可能是女人的,此刻再细看,这头发细软,颜色枯黄,似乎……与记忆中孟红在合影中那乌黑亮丽的长发截然不同。这不是孟红的头发?那会是谁的?

接着,他拿起那半张烧焦的照片。照片上只剩下张启一人的半身像,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经历了凶宅一夜后,再看去,竟觉得那笑容底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残忍与得意?照片的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人愤怒地扔进了火里,却又在未完全烧毁时被抢救了出来。是谁烧的?张启自己?还是孟红?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封信上。“那东西……它好像真的有用,但我好怕。”孟红指的“那东西”,是这枚符箓吗?这符箓到底有何用处?护身?害人?还是……其他更诡异的用途?

线索支离破碎,如同散落一地的拼图碎片,缺少最关键的那几块,难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他烦躁地将东西收回盒子,锁好。然后,他又从背包里翻出了那张被撕毁又粘合起来的合影——张启与孟红在西山的合影。

之前看这张照片,只觉得张启笑容勉强,孟红笑容甜美。此刻,在知晓了背后可能隐藏的血腥真相后,再看这张照片,感觉已截然不同。

他拿着照片,凑到窗边,借着外面明亮的日光,极其仔细地、一寸一寸地审视着。

照片上的张启,搂着孟红的肩膀,笑容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但眼神深处,除了之前感觉到的阴郁,似乎还多了一丝……掌控者的傲慢?而孟红依偎在他怀里,笑容灿烂,眼睛弯弯,但在那弯弯的眼眸最深处,在瞳孔的反射光里,二狗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被精心隐藏起来的……恐惧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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