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在杜王町风波暂定的日子(1/2)

第八十八章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裘德部分狂躁的火焰,裘德看着梅戴的眼睛,又看了看在泥沼和精神双重压迫下脸色惨白、几乎无法维持站立的鹤田,内心剧烈挣扎着。

他想要惩罚她,但梅戴在叫他。那个可以让他无数次钻进去藏起来的怀抱就那样袒露在自己面前,现在不再是需要自己需要东躲西藏、受人凌辱的日子了,对啊,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他有家了,他不需要时刻保护自己了。

就在裘德内心天人交战,空间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在更深的噩梦与回归常态间摇摆时,处于崩溃边缘的鹤田研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头。

她看着悬浮在空中、被情绪包裹的裘德,又看了看同样站在泥沼之中安抚他的梅戴,脑海中破碎的逻辑碎片在极致的压力下,似乎捕捉到了一线并非基于对抗的可能性。她的理性即使在濒临破碎时,依旧在寻找着最优解。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那些阴影手臂缠绕着自己,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那些诅咒般的回响:“代价已经付出了——”

她看着裘德,眼神复杂,里面有恐惧,有挫败,但似乎也多了一丝被迫的领悟。

“我看到了我的‘错误’,”她艰难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并非在于质疑而在于方式……”

“我无法理解这一切,逻辑在这里是无效的……”

她承认了,在这个梦境领域里,她所信奉的理性毫无用处。这对于她而言是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沉重的打击,但也是一种残酷的解脱——暂时放下了那无法维系的理论重担。

“……我认输。”

这三个字,从骄傲而固执的鹤田研子口中说出,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低下了头,不再试图对抗这梦境的规则。

整个空间,随着她这句“认输”,猛地一滞。

那些哀嚎的人脸静止了,挤压的墙壁停顿了,泥沼中的手臂也松开了些许力道。

裘德悬浮在空中,周身的气息微微波动,脸上的笑容被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冷漠淹没殆尽,他似乎在评估这份“认输”的诚意。

梅戴抓住了这个时机立刻上前一步,语气缓和但坚定:“裘德,让她离开梦境吧。”

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最终定格在鹤田放弃抵抗、承认失败的身影上。

最终裘德什么也做,周围的扭曲景象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淡化,他落到了梅戴的身边,伸手拉住了梅戴伸出来的手,声音淡淡的:“你们会记得的。”

意识回归。

梅戴的睫毛颤了颤,从庭园里的长椅上醒了过来,图书馆后院熟悉的景象重新浮现,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从未发生,而裘德和他手拉着手,正坐在他的身边。

他们回到了现实。

鹤田研子也猛地从梦中醒来,她几乎是剧烈地从椅子上踉跄了一下,然后几乎虚脱地快速扶住了旁边的长椅扶手,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裘德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冰冷,深深地看了鹤田一眼,然后别开了头,紧紧抓住了梅戴的手。

图书馆后院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鹤田研子略显急促、努力平复的呼吸声。午后的阳光真实地洒在身上,驱散着梦境残留的冰冷和诡异感,但她抓着长椅扶手的手指依旧用力到指节泛白,身体微不可察地轻颤着。

刚才梦境中的一切——那被强行切开的躯体、内部奇异的光景、扭曲的空间、无尽的哀嚎、还有那源自自身却让她恐惧的冰冷造物——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冲击着她构建了二十多年的、以逻辑和理性为基石的世界观。

她感到一阵阵反胃和头晕,那是认知体系遭受重创后的生理性不适。

梅戴看着鹤田的状态,心下了然。他起身走上前,但因为裘德的牵制而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段令人安心的距离,声音温和得像此刻的阳光:“鹤田老师,你还好吗?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或者我去帮你倒杯水?”

他的声音将鹤田从混乱的思绪中暂时拉回现实。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了几乎要软下去的脊背。用强大的意志力,她开始强行压制内心的惊涛骇浪,试图重新戴上那副冷静自持的面具。

她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虽然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悸,但已经迅速找回了焦点,恢复了那种属于教师的、带着审视和距离感的清明。

“不、不用了。谢谢。”她的声音还有些微哑,但语调已经努力恢复了平稳,尽管仔细听仍能察觉到一丝紧绷,“我没事。”

她松开了扶着长椅的手,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的努力。

她看向梅戴,目光复杂。

眼前这个男人,同样拥有着那种“不合逻辑”的力量,甚至可能更强大,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包容与试图调解的态度。在刚刚经历了一场颠覆认知的噩梦后,他成为了她混乱世界中唯一一个可以暂时信任的、与这超常现象相关的已知点。

理性告诉她必须深入了解这种现象,即使她内心排斥。未知即是风险,而风险需要被评估、被理解、被纳入可控范围——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思维模式。

“德拉梅尔先生,”鹤田开口,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但比之前少了几分针锋相对,多了一丝探究和一丝因不得不依赖对方而产生的勉强,“关于刚才发生的以及您提到的‘替身’……我承认,这完全超出了我现有的认知范畴。”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前提下,获取必要的信息。

“我无法认同这种力量的存在方式,”她坦诚地说道,眉头微蹙,这是她对自己无法理解之事的本能反应,“但它确实发生了,并且似乎与裘德同学,以及我自身有关联。”

提到自己的时候,她的语气明显带着抵触和困惑。

“鉴于其潜在的影响……尤其是涉及学生,”她将理由归结到职责上,这让她感觉更能接受一些,“我认为有必要对其进行更深入的了解。”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梅戴,提出了请求:“因此,我希望……能够与您保持联系。不知是否方便,告知您的联系方式?我想……在我冷静下来,并且于一个更合适的环境下,就这些问题与您进行一次详尽的交谈。”

她的请求合乎逻辑,措辞谨慎,完全符合她作为教师和研究者的身份。

但梅戴能感觉到,在这层理性的外壳下隐藏着她对自身刚刚觉醒力量的无措,以及被迫踏入一个全新领域的不安。她需要一个向导,哪怕这个向导是她目前还无法完全理解和信任的。

梅戴看着鹤田那强自镇定、却难掩眼底波澜的样子,心中微微叹息。他理解她的处境,也欣赏她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依旧试图用理性去面对和解决问题的态度。

“当然可以,鹤田老师。”梅戴温和地答应下来,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撕下一角,流畅地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地址,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关于替身的事情,确实需要更冷静的沟通。我也希望能帮助您更好地理解这一切,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再次发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详谈的时间,由您来定就好。等您感觉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鹤田接过那张纸条,指尖接触到纸张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而稳妥地将它收进了公文包的内袋。

完成了一项必要的程序,她似乎松了口气,但肩线依旧绷得笔直。

“非常感谢。我会认真考虑,然后联系您。”她微微颔首,礼节周到,但无意再多做停留。今天的经历信息量过大,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去独自消化这破碎的一切,重新整合自己受到冲击的世界观。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她提起公文包,再次向梅戴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迈着依旧有些僵硬但努力保持稳定的步伐,匆匆离开了图书馆后院,背影很快消失在建筑物的拐角处。

梅戴看着鹤田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轻轻叹了口气。他低头看向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沉默不语的裘德,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们也回去吧,裘德。”

裘德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有未消的怒气,他小声问:“梅戴,她以后还会来找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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