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在杜王町安抚的日子(1/2)

第八十五章

梅戴带着一身淡淡的、混合了医院消毒水、鸢尾花香和室外清新空气的味道,推开了自家的大门,门廊下暖黄色的感应灯悄然亮起,驱散了渐浓的暮色。

“我回来了。”在杜王町住了有一段时间,他已经有点习惯像是日本人那样每次回家都这样轻声说一下日常家庭寒暄语,随后弯腰换鞋。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也可能是早早听到他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身影便从客厅的方向快步迎了出来。

是花京院,脸上还带着惯常的、令人安心的温和笑容。

“欢迎回来,梅戴。”他的声音依旧清朗,他自然地接过梅戴脱下的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动作流畅而熟稔,“岸边露伴那家伙怎么样,还是用他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当问候语吗?”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开启对话,目光却细致地扫过梅戴的脸庞,像是在确认他的状态。

梅戴一边笑着摇摇头,一边走向厨房准备倒杯水。“差不多吧。不过精神看起来好多了,绷带也拆了不少,就是嘴上还是不饶人。我顺路给他带了橘子和新换的花,也没再挑剔水果了。”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冰凉滑过有些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

花京院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梅戴喝水的侧影,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确认他确实没有因为探病而影响心情才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切入正题。

他收敛了脸上的玩笑神色,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梅戴,有件事……我觉得可能需要你留意一下。”

梅戴放下水杯,转过头,深蓝色的眼眸带着询问看向花京院:“嗯?什么事?”他能感觉到花京院语气里的那丝不同寻常。

“是关于裘德的。”花京院压低了声音,尽管知道二楼的那位通常不会留意楼下的谈话,“今天他放学回来的时候,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他斟酌着用词,继续描述:“你知道的,平时他只要察觉到家里只有我在,就会像只被侵占了领地的小猫一样,立刻绷着脸,‘噔噔噔’地直接跑上二楼,直到你回来或者吃饭时才肯下来。”花京院对此早已习惯,甚至有些无奈,“但是今天他上楼时的脚步声,感觉比平时更沉,关门的声音也不是那种赌气的‘砰’。有点闷,有点没精打采的感觉。”

花京院微微蹙起他好看的眉毛:“我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同,但就是一种直觉。他经过客厅时,甚至没像往常那样瞪我一眼,就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在这里一样。”这对于极度在意梅戴身边一切“可疑人物”、尤其是对花京院敌意明显的裘德来说,确实极不寻常。

梅戴听着花京院的描述,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关切和一丝思索。他了解裘德,那个孩子虽然因为过去的经历而显得早熟且防御心重,但本质上依然是个敏感的孩子。

这种异常的低落绝不会无缘无故。

“好,我明白了。”梅戴放下水杯,声音温和而坚定,“我上去看看他。”

他拍了拍花京院的肩膀,递去一个“交给我”的眼神,然后转身放轻了脚步,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来到二楼,走廊里一片安静。裘德的房门紧闭着,门下缝隙里没有透出灯光,里面静悄悄的。

梅戴走到门前,没有立刻敲门,他只说先静静地站了几秒钟稍微侧耳倾听了一下。

里面没有什么声响,没有翻书页的声音,但细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告诉梅戴,裘德确实在里面。

但这本身就不太正常了,按照梅戴的记忆,裘德即使在房间里也总会有些细微的动静的,不是把蜡笔一节节掰断,就是把抽屉拉开又关上。

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叩响了房门。

“裘德?”梅戴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是我,梅戴。我可以进来吗?”

门内一片寂静,过了好几秒钟,就在梅戴准备再次敲门时,里面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带着点鼻音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梅戴这才轻轻拧动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小小的、散发着暖黄色光晕的台灯亮着,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一小片温暖的光域。

裘德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书桌前看书或者摆弄他的模型,而是整个人蜷缩在靠窗的懒人沙发里,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脸大半都埋在了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没什么神采的、望着地板的眼睛。他甚至还穿着学校的制服,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书包被随意地丢在门口的地毯上,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裘德?”梅戴看着这么可怜的小朋友,心被微微揪了一下。

他轻轻带上门走到懒人沙发旁,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裘德齐平,声音放得更缓了一些:“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是今天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裘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脸往臂弯里又埋了埋,只留下几缕不服帖的棕色发丝翘在外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开口,声音因为隔着布料而显得有些模糊:“……没什么。”

梅戴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

他只是耐心地蹲在那里,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用他平静温和的气息包围着这个闹别扭的孩子。

对于裘德来说,直接的追问往往适得其反,他需要的是无声的陪伴和等待他主动开口的安全感。

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橘红转为深蓝,房间里那片暖黄的灯光显得愈发温暖。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

终于,裘德似乎被这份耐心和无声的关切所软化,又或者是他内心的委屈确实需要倾诉。

他微微动了动,抬起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湿漉漉的,带着一种混合着不服气和小小委屈的情绪。他瞥了梅戴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语气带着点小大人般的不屑,但尾音却泄露了一丝脆弱:“是那个新来的数学老师。”

梅戴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裘德吸了吸鼻子,似乎努力想让自己显得更冷静、更成熟一点,但他微微撅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不满。

“就是从高中部临时来代课的那个,戴着一副古板眼镜的女人,叫鹤田什么的。”他描述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喜欢,“她讲课的方式……真是让人受不了。”

他坐直了一些,用手比划着,试图向梅戴解释那种让他感到窒息的氛围:“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按照她规定的那一套步骤来,一步都不能差,一点‘多余’的想法都不能有。就好像……数学不是探索和思考,而是背诵和套用模板一样。”他皱了皱小鼻子,“今天课上有一道题,明明有更简单、更直接的思路,我只不过跳了两个显而易见的步骤,直接写了关键转换……”

说到这里,裘德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带着被误解的愤懑:“她就在全班面前用那种像冰块一样的语气,说我的解答‘逻辑链条不完整’,‘存在侥幸心理’,还把我的解题过程抄在黑板上,一条一条地分析,说什么‘这里缺少依据’,‘那里的推理不够严谨’……”他模仿着那种刻板的语调,然后泄气地垮下肩膀,“可是答案明明是对的!而且更快!为什么非要绕那个圈子?”

他把脸重新埋回膝盖里,声音变得更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像是在寻求安慰:“哼!我就知道了!她就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挑战了她的‘权威’,打乱了她那套死板的规矩。”他小声地嘟囔,“真是个……讨厌的眼镜女。”

梅戴静静地听着裘德的倾诉,没有立刻发表评论或给出建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裘德那份混杂着骄傲被挫伤、思维被束缚的委屈和不满,他伸出手摸了摸裘德软乎乎的头发。

“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在为这件事不开心吗?”梅戴的声音温和得像晚风。

裘德在臂弯里轻轻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梅戴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拥有强大替身能力、但在人际关系和学校生活中依然只是个敏感孩子的裘德,心中充满了柔软的怜惜。

这不仅仅是一道数学题的对错问题,更是两种思维方式的碰撞,以及一个孩子敏感自尊心受挫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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