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在杜王町花店的日子(1/2)
第七十三章
露伴重新拿起那张拍的“雀之舞”的照片,把注意力放回了祭典本身,问道:“这个舞蹈你觉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梅戴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些,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很有趣。动作模仿麻雀,很灵动。我……我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民俗舞蹈描述,亲眼见到感觉完全不一样。伴奏的音乐也很特别。”他描述着自己当时的感受,像是一个发现了新奇事物的孩子分享着自己的见闻,“布列塔尼也有当地的安德罗舞,但跳起来的感觉和这样的舞蹈完全不同……”
他又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他们尝过的各种屋台小吃,章鱼烧、炒面、巧克力香蕉,以及裘德对一个射击游戏奖品——一个丑萌的独眼外星人玩偶——表现出的意外执着。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很棒的体验。”梅戴总结道,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裘德虽然一路上都没怎么和典明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玩得很开心。能让他接触到这些、感受不同的文化氛围,我觉得很有意义。”
他又指了指另一张拍着各种小吃的照片:“那些食物的味道也很独特,和平时吃到的很不一样。而且裘德好像特别喜欢这家的苹果糖和章鱼烧。”
看着梅戴难得地流露出这种纯粹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享受,露伴安静地听着,心中的那点因为素材平淡而产生的烦躁也消散了些许。
虽然缺乏他想要的戏剧性,但这种平淡温馨的日常或许也别有一番韵味,偶尔换换口味来尝尝这种“无聊”却温暖的故事,也不算太坏。
至少照片里梅戴的笑容是真实而放松的。
“看来玩得挺开心。”露伴拿起盘子里最后一只“兔子”,这次没有赌气,只是慢慢地吃着,然后将手里的照片放回床上的照片堆里,语气缓和了许多,“不算白去一趟。”
“嗯,是很愉快的经历。”梅戴微笑着点头,开始将照片仔细地收拢回手里,“杜王町的文化确实很有魅力。”他将最后一张记录着夜空中绚烂烟火的照片轻轻放在柜面上,然后看着那摊开的光影记忆,唇角带着一丝未散的温和笑意,仿佛再次置身于那晚热闹而温暖的祭典氛围中了。
“这些照片就先留在这里吧。”梅戴抬起眼,看向病床上精神明显比刚才好一些的露伴,“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看看,祭典的气氛多少能让人心情开朗一些。”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叫“花京院典明”的家伙拍照技术确实有一套,那几张特写都将梅戴身上那种混合着沉静与偶尔流露的、对周遭事物的纯粹好奇捕捉得相当精准。
这种鲜活的气息是他在海边和健身房初次遇见梅戴时,就强烈感受到并渴望描绘下来的。
他哼了一声,算是默许,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不过是些随处可见的祭典景象而已,不管是杜王町的青叶祭还是大阪天神祭,每年都差不多。”他试图表现出不以为然,但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那些照片上多停留了几秒。
尤其是梅戴拿着金鱼水气球低头打量那张,那种专注又带着点茫然的神态,与他现在温和沉静到让人觉得能将所有情况都尽在掌控的样子形成了特别有趣的反差。
梅戴对于露伴的刻薄评论不以为意,他笑了笑,没有去争辩,而是转身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另一个纸袋。
几枝挺拔的白色唐菖蒲搭配着柔和的浅粉色洋桔梗,用素雅的牛皮纸和浅绿色丝带包扎着,显得清新又雅致。
这是他来之前特意去花店挑选的一束鲜花——“得益于”上次坐地铁发生的糗事,这次梅戴聪明地和店员要了一只纸袋把花儿们包了起来,它们在被取出来的时候依然精神。
“在花店时看到的新品,我觉得这样的花和你更搭一些。”梅戴说着走到床头柜前,将之前那束有些萎靡的旧花取出,熟练地清理掉花瓶里的残水和败叶。
露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摆弄着花瓶和花束,没有说话。
白色的唐菖蒲线条利落,带着一种孤高的气质,而浅粉色的洋桔梗则柔和了这份硬朗,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种的组合让他心里微微一动,但很快便被露伴自己归结为对“色彩搭配和意象”的职业性欣赏。
梅戴将新的花束插入洗净的花瓶中,调整着花枝的角度,让白色与粉色错落有致地交织在一起,也尽量让每一朵花都接受到了阳光的爱抚,他看着它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花瓣都漂亮极了。
“好了。”梅戴轻轻摆正花瓶的位置,让它处于露伴稍微侧头就能欣赏到的角度,然后愉快地点点头,“希望它们也能让你心情好些。”
露伴看着那束在梅戴手中焕发出生机的花朵,又看了看梅戴带着满意神色的脸庞。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梅戴并未在意他这细微的别扭,他收拾好包装纸和旧花扔进垃圾桶,然后重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他看着露伴,语气变得认真了一些:“关于你之前想听的……那些更精彩一些的故事。”
露伴立刻转头看向梅戴,眼睛里重新燃起浓浓的专注。
梅戴却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让露伴能听出他有着不容僭越的底线:“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好伤。那些涉及战斗和危险的故事充满了紧张和负面情绪,不利于你身体的恢复。”他看着露伴瞬间变得有些不甘和烦躁的泄气表情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承诺的意味,“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你完全康复了、精神也足够充沛的时候,如果你还想听,我会选一些可以讲述的部分分享给你。”
这话像是一盆温水,既安抚了露伴因求知欲未被满足而产生的焦躁,又设立了一个清晰的、充满希望的界限,梅戴还对露伴眨了眨眼,好心地开起了玩笑:“而且你也要给我一点时间锻炼一下讲故事的技巧,至少下次不能让你也觉得‘好无聊’才行。”
露伴盯着梅戴看了几秒,想从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找出任何一丝敷衍或推脱,但他失败了。
这种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尽管他绝不承认自己需要保护——与平日里习惯的尖锐、充满攻击性的世界截然不同。
它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内心某个好似不太起眼的角落。
梅戴的话说得在情在理,带着点长辈规劝晚辈的意味,甚至让露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可以让对方现在就把那些往事说出来的理由。
露伴张了张嘴,想说他没那么脆弱,那些故事只会让他更加兴奋,有助于保持思维的活跃,但当他看到梅戴眼中那抹清晰的关心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知道了。”他最终有些不甘地撇撇嘴别开脸,把视线转向了窗外,仿佛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一瞬间就妥协的样子,然后还低声闷闷地嘟囔了一句。
他没有再坚持,一方面是因为梅戴的理由确实无法反驳,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愿意破坏此刻两人之间这种难得的、平和的氛围。
这种陌生的“妥协”感让露伴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但他后来思来想去,也只是勉强把这种感觉归并到了共情部分了。
原来当一个被人事无巨细照顾到的伤员是这样的感觉啊……
露伴不禁想着。
“那我就先告辞了。”梅戴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背在肩上,“你好好休息,别总是想着画画和取材的事情,让大脑也放个假。”他像叮嘱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语气温和却坚定,“好好养伤吧,祝你早日康复。”
露伴没有回头,只是又“哦”了一声。
梅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病房门口,他的手握住门把手轻轻拉开。
“梅戴。”露伴的声音又像上次那样突然从身后传来,不算大,但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梅戴停下脚步回过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顺口打趣道:“这次如果是问‘花京院典明是不是你男朋友’的问题……我的回答依旧是‘不是’哦,露伴。”
“谁要问你这个——”露伴依旧望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缠着绷带的侧影,声音听起来有些暴躁又别扭,话虽然这么说,但露伴确实被梅戴这样的调侃噎了一下,他沉默了好久才继续说道,“下次来就别带苹果了。” 他故作样子地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小,“……你可以带点别的。”
梅戴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唇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好,我记住了。”然后他稍微后退了几步歪歪头,想看到露伴的表情,但这个角度好像也看不太清楚,“你会喜欢柑橘类的水果吗?”
露伴正侧着头望着床头柜上那束新的花出神,侧脸在阳光和花影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些安静的少年气:“喜欢。”
“好,我记住了。下次再来看你。”梅戴轻声说道,然后没等露伴的回答就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病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将一室的宁静、花香、照片,以及那个承诺,都留给了病床上的漫画家。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露伴缓缓转过头,目光先是落在床头柜上那束清新雅致的花束上,他的视线又移到旁边那叠照片上,最上面一张恰好又是梅戴在祭典灯火下带着浅笑的侧脸,最后极慢极慢地落在紧闭的房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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