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在杜王町险些爆发的日子(2/2)
露伴躺在病床上,纱布下的眼睛注视着梅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听着。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郑重。
“其中涉及的内容,远不止我个人。那里面交织着我的同伴——包括刚才离开的承太郎——的鲜血与誓言,也关联着spw基金会许多不容外泄的机密。”梅戴微微摇头,浅蓝色的发丝随之轻动,“甚至还有更深层的记忆,连我自己都不愿轻易回想起来。它们沉重、黑暗,是构成如今这个‘我’的基石,却也同样是需要被封存、被保护的过往。”
“我理解你对故事的追求,岸边先生。我知道,对于像您这样的创作者而言,真实的故事和独特的人物拥有着怎样致命的吸引力。”他看向露伴,目光清澈而坦诚,“但有些故事,其代价远超乎你的想象,强行翻阅,可能会引火烧身。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或者任何与此相关的人,卷入不必要的危险之中。”
他向前走了一步,停在了一个既不会过于亲近、又能清晰对话的距离微微弯腰,看着露伴:“所以,我希望今天,能够成为我们之间关于此事的终点。让窥探与强制,就止步于此。可以吗?”
面对独自留下的、语气平和却句句敲打在核心的梅戴,露伴先前在众人面前的倔强和偏执也收敛了许多,他沉默了片刻,纱布下的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确实被梅戴话语中隐含的份量,以及承太郎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所震慑,可更重要的是,梅戴此刻的坦诚与告诫,并非出于威胁,而更像是一种基于善意的警示。
“……我明白了。”露伴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再带有对抗性,“不会再对你使用[天堂之门]了。我以我的尊严保证。”
这个承诺,从岸边露伴的嘴里说出,具有相当的分量。
梅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带着释然的微笑:“谢谢您的理解,岸边先生。”
气氛缓和下来。露伴看着梅戴准备告辞转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比起之前健身房那次,少了几分强势的掌控欲,多了几分真诚的请求:“德拉梅尔……如果,在我出院之后,你还能赏脸和我聊聊……不是作为[天堂之门]窥探的对象,仅仅是作为‘梅戴·德拉梅尔’本人,聊聊你愿意分享的、任何能聊的故事……你会考虑吗?”
他补充道,眼神里重新燃起创作的火苗,但这次克制了许多:“我保证,只是聊天,仅此而已。”
他这次没有再用“天堂之门”作为前提,也没有了那种势在必得的逼迫感,更像是一个放下了部分身段的请求。
梅戴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和隐约可见的、厚重过往的轮廓,依然对露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他似乎开始明白,强取豪夺的方式,对梅戴这样的人是行不通的。
梅戴的脚步停住了,他背对着露伴,浅蓝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在病房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犹豫了。
他清楚地知道岸边露伴的本质——一个为了追求极致创作可以不顾一切的狂人。
当然,“信任他”这种事情同样需要冒着风险去做。
不过梅戴也并非完全封闭之人。
他看到了露伴此刻的道歉和让步,也相信经过今天的教训,对方至少会有所顾忌,而且正如他之前所想,替身使者之间相互吸引,或许与露伴保持一种有界限的、可控的联系,比完全拒之门外更有利于掌握动向。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浅笑,那笑容里有着清晰的保留和前提。
“如果你能保证,不再试图使用[天堂之门]的能力于我,或我身边的人身上的话……”最终,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给出了一个谨慎而有限、带着约束条件的应允,“那在你出院之后,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聊一聊。仅限于我愿意提及的部分。”
这对于梅戴而言,已经是在划定的安全边界内,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我明白了。”露伴的眼睛在纱布后微微亮了一下,掠过了一丝满意,他立刻回答道,虽然距离他理想中的“深度访谈”还很远,但这至少是一个开始,一个建立在尊重而非强制基础上的开始,“我还是会期待那一天的。”
梅戴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就在他的手已经握住门把,准备拉开房门离开的那一刻,露伴的声音再次从病床上飘来,听起来十分随意,却带着画家捕捉细节般的精准切入点:
“那个男的,叫空条承太郎是吧。”
梅戴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表示自己在听。
露伴的视线透过纱布缝隙,落在那个顿住的背影上,他下一句话让梅戴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是你男朋友?”
“……?!”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兀到近乎荒谬,完全超出了梅戴此刻的心理预期,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他猝不及防。
他倏地转过身,浅蓝色的长发随着动作划出一道轻微的弧线,深蓝色的眼眸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清晰的窘迫,耳根甚至泛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淡粉。
“当然不是。”梅戴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语速比平时快了些,音节也因为瞬间的慌乱而有些变调,带着一种急于澄清的意味,“承太郎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这个问题本身,以及被问及的对象是承太郎,都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露伴的眼睛透过纱布缝隙,捕捉到了梅戴这瞬间的失态和那抹有点可疑的红晕。
他像是验证了什么似的,了然地“哦”了一声,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意味深长地追问道:“不是吗?那为什么他刚才那么生气?那样子,可不像只是普通朋友该有的反应。”
“那是因为……”梅戴张了张嘴,却发现这个问题比前一个更难解释。
难道要说因为承太郎责任感强、保护欲过度,还是说因为自己的过去特殊需要保密?任何一种解释都显得欲盖弥彰。
他看着露伴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明智地意识到不能再在被他引着往这个危险的话题上靠拢停留。
“总之……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有些仓促地再次强调,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狼狈。
露伴看着梅戴明显有些手忙脚乱、试图维持镇定却效果不佳的样子,眉毛在纱布下挑了挑,他没有再继续逼问,只是用一种懒得点破的语气,慢悠悠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反而让梅戴感觉更加无所适从。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越描越黑罢了。
“……好好养伤,岸边先生。”最终,他只能有些仓促地扔下这句话,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快速拉开房门,闪身而出,并轻轻地将门在身后带上,动作快得生怕露伴再抛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问题。
门被关上,露伴独自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回响着梅戴关于“沉重过去”的警示,以及承太郎冰冷的眼神。
他扭了两下自己缠满纱布的身体换了个舒服的新姿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素材”的获取,可能需要付出远超想象的代价。
而梅戴·德拉梅尔这个人,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得多,但这并没有熄灭他的兴趣,反而让那份渴望,变得更加深沉而谨慎。
至于最后那个“有趣”的小问题……
露伴回忆着梅戴的表情和动作,脸色不太好看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真是个超级迟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