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在杜王町看望伤员的日子(2/2)

他微微蹙起眉头,深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清晰的关切和不解,然后侧过头压低声音问跟过来的仗助:“仗助,”梅戴靠近仗助一些,带着明显的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岸边先生他怎么被伤成这样了……你特意叫我来,是因为他被替身使者袭击了吗?还是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事情?”

他心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毕竟在杜王町,替身攻击是首要的怀疑对象,也实在想不出仗助如此急切地把自己从海边拉来,与受伤的岸边露伴之间有什么直接关联。

仗助这时候撇了撇嘴,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那点因为奔跑和之前“拥抱验证”残留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但眼神里已经换上了一种混合着不爽和“活该”的意味,盯着露伴那张肿起来的脸,语气硬邦邦地说道:“当然了,这家伙是被我‘袭击’的啊。”

这话一出梅戴彻底愣住了。

梅戴彻底愣住了,他看看虽然耳朵还有点红但一脸理直气壮的仗助,又看看床上惨兮兮但眼神里似乎还残留着点执拗的露伴,最后目光扫过一旁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还同步地缩了缩脖子的康一和亿泰。

床上的露伴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带着点抗议意味的哼唧,但因为脸部肿胀,听起来更像是呜咽。

仗助……袭击了岸边露伴?还造成了需要住院的伤势?

这完全超出了梅戴的预料。

他知道仗助性格有时候会有些冲动,但绝非无缘无故会对人下如此重手的人,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个他理论上并不算熟络的漫画家。

这其中必然有极其特殊的原因。

而联想到仗助之前在海边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请求,梅戴隐隐感觉到,这两件事之间,恐怕存在着某种他尚未知晓的、令人费解的关联吧。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仗助这句直白的承认,瞬间变得有些凝滞而微妙。

看病房里的几位都没什么反应,仗助没好气地抓了抓后脑勺,脸上写满了烦躁和余怒未消。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向梅戴解释今天早上发生的混乱事件:“事情是这样的,德拉梅尔先生。今天早上上学路上,我和亿泰看见康一那家伙魂不守舍的,还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觉得不对劲就跟过去了。结果发现他进了一栋挺气派的别墅——就是这家伙的家!”他抬手指了指病床上的露伴。

“我们跟进去才发现,原来康一昨天就和那个已经出院的间田敏和一起来过这里,还参观了这家伙的工作室。结果没想到,被他用他的替身[天堂之门]给偷袭了!”仗助的语气充满了愤慨,“那家伙把康一和间田变成了如同书本般可以翻阅的存在,翻看他的记忆,还说康一的履历适合给他漫画当素材,就把康一的记忆书页撕下来了十好几张!”

“之后他倒是放康一和间田走了,但走之前还用[天堂之门]的能力给他们写了什么……类似于‘不能说出在这里发生的事’的命令!所以康一今天的行为才那么古怪,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啊。”

“然后今天早上,我和亿泰撞破了他的好事,才知道他一直在用这种手段获取别人的记忆和经历当创作素材……我们当然不能忍,就打起来了。”仗助说到这里,脸色更黑了,显然回忆起了最让他火大的部分,他狠狠瞪向露伴,“最后……最后这家伙,居然不知死活地嘲讽我的发型!说这是——是——啧!我、我一时没忍住就……”

接下来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暴怒的仗助彻底失控,用[疯狂钻石]的力量将口出恶言的漫画家结结实实地“修理”了一顿,直接送进了医院。

“本来这事儿就算完了,我们准备走人。”仗助的语气稍微平复了一些,但随即又变得凝重,“可是在我离开他家之前,我无意中在他那堆‘收藏品’里,看到了两张……不属于康一的书页。”

他直直地看向梅戴,浓郁的蓝眼睛里带着确认和担忧:“我凑近看了两眼,上面有些词句……因为您教过我一些基础的法语,所以我认得出来,那绝对是法语!而且描述的感觉、用词的方式……我几乎可以肯定,那是您的记忆书页,先生!”

仗助的脸上浮现出懊恼和急切:“当时上学快迟到了,我不能当场仔细看,也没时间处理。所以一放学,我就立刻跑去找您了!”这就是为什么仗助一放学就火急火燎地来找梅戴。

而那个在海边突如其来的拥抱,则是因为康一之前提到过,被[天堂之门]撕下书页后,体重会变轻,仗助抱那一下,是急切地想要验证梅戴是否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

“所以……所以我刚才才……”仗助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拥抱的原因,脸颊又有点发红,但很快他又转向病床上虽然狼狈但眼神依旧执拗的露伴,眼神重新变得强硬起来,“喂!你都听到了吧?赶紧的,把德拉梅尔先生的书页还回来。还有如果你当初也对德拉梅尔先生用了你那破能力,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擦掉!”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康一和亿泰屏住了呼吸,梅戴本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深蓝色的眼眸注视着露伴,之前温和的神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沉思。

他需要知道,露伴究竟从他的“书”里,看到了多少不该看的东西……

露伴那双透过纱布缝隙露出的眼睛,先是倔强地瞪了仗助一眼,似乎在不满于这种被胁迫的态度。

但他很快将视线转向了梅戴。

梅戴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是了然,是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失望,这种平静反而比仗助的怒火更让露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想起在海边和健身房时,梅戴身上那种与杜王町格格不入的、沉淀着过往的气质,以及那份即使婉拒也保持着的礼貌与疏离。

“……哼。”露伴发出一声不甘愿的鼻音,但最终还是动了动他那唯一还能活动的右手指了一下床头柜,柜子上摆着一册速写本,“看那个。”他有点艰难地开口。

康一深知露伴的能力需要看到原稿才能发动,他利落地站起身,抢在梅戴之前来到床头柜,拿起那册速写本递给了梅戴。

梅戴接过后翻了翻,找到了夹在里面的几张画着精致分镜和场景的原稿。

“看清楚了,”露伴的声音有些闷,但依旧带着他特有的、艺术家的偏执,“这是我用你那短暂相遇的‘印象’激发灵感所画的草稿。我承认,未经允许翻阅和取材是我的做法,但作为创作者,我无法放过如此独特的‘素材’。”这几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解释和变相的道歉前奏了。

梅戴的目光在那几张原稿上停留片刻。

画面上是一个角色站在海边的侧影,发丝和海洋的纹路融为一体,眼睛望着远方,梅戴能从中感受到一种遥远的寂寥感。

画功确实精湛。

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但没有评论画作本身。

见状,露伴不再犹豫。他心念一动,[天堂之门]的能力发动。

梅戴感到左臂微微一热,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从小臂到手掌的皮肤表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翻动,瞬间变成了层层叠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里面的字迹是他很熟悉,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这奇异的景象让梅戴微微挑眉,但并未惊慌,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紧接着两张明显是独立出来的、边缘很平滑的书页,从床头柜的抽屉缝隙里飞来,如同归巢的蝴蝶,精准地贴合在梅戴手臂的书页之上,光芒微闪,瞬间与其他纸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随着书页的回归,梅戴感觉到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某处缺失被填补完整的充实感。

同时,一些原本有些记忆深处模糊的细节都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原来那些细微的情绪和记忆片段,随着书页一同被暂时“撕走”了。

“还有呢?”仗助紧盯着,不依不饶地问道。

露伴撇了撇嘴,似乎觉得仗助很啰嗦。

他的目光落在梅戴的手臂上,只见一行之前隐没不见的文字缓缓浮现出来,写的是:“忘记与岸边露伴在健身房及之后任何非公开场合的交谈与相遇。”

“我当时只是不想被打扰创作状态。”露伴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那句话就像是用橡皮擦擦除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字迹消失的瞬间,梅戴感到脑海中关于那两次相遇的记忆变得连贯完整,不再有任何人为设置的隔阂感了。

他感受着脑袋里突然涌现的记忆,轻轻放下手臂,皮肤恢复了原状。

他看向露伴,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岸边先生。每个人的记忆与经历,都属于其自身,不应未经许可便被翻阅和取用。”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个清晰的声明。

露伴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虽然固执,但并非完全不讲道理,尤其是在被人抓个正着,并且对方还展现出如此克制的态度之后。

就在众人都觉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病房内的紧张气氛稍有缓和之际——

叩、叩、叩。

清脆而带着某种规律性力量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病房内微妙的平衡。

所有人下意识地侧目朝门口望去。

病房门因为仗助和梅戴刚才进来时急切,并未完全关拢,此刻大敞着。而就在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白色的长风衣下摆随着他的站定而微微垂落,敲门的右手还未完全放下。

是空条承太郎。

脸色阴沉得可怕,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清晰地扫过病房内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梅戴和仗助身上,尤其是梅戴那刚刚恢复原状的手臂。他那紧抿的唇线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都明确地传达出一个信息——

承太郎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了。

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关于[天堂之门],关于被撕下又归还的记忆书页,关于那些未经允许的窥探……他很可能,全都听到了。

承太郎的目光最终越过众人,落在了病床上的岸边露伴身上,声音低沉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我现在需要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