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赌徒达比(八)(1/2)

第三十章

阿布德尔愣了一下:“不只是听骰子?那还能听什么?”

承太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梅戴的背影,那个蓝发青年正平静地注视着有些失态的达比,好像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微不足道的计算。

“第一局,”承太郎低沉的声音缓缓解释道,逻辑清晰,“他是在收集那三颗骰子和那个骰盅所有的‘声音’。就像……”他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比喻,“就像在实验开始之前校准仪器。而那个‘3’,不过是他随便写的数字。”

“至于为什么是‘3’,”承太郎的唇角微微勾起,有些了然地开口,莫名戳中了梅戴的小心思,“因为三个骰子最小的数字总和是‘3’,当然,他也有可能写‘18’。”

阿布德尔睁大了眼睛。

承太郎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第二局,他摇骰,但他没听骰子。他在听达比写下数字的时候,心里的‘声音’。”

这个说法有些玄妙,但阿布德尔瞬间就理解了——那是基于极致观察力的、对对手心理状态的捕捉和解读。

他回想起梅戴当时确实是专注地看着达比。

“而刚才的第三局……”承太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混蛋肯定出千了,或许是用了机关什么的。”

阿布德尔的心又提了起来:“机关?那梅戴他……”

“他也听到了。”承太郎的语气肯定无比,“而且,他不仅听到了机关启动的声音……在开盅的时候,他恐怕连机关改变了哪颗骰子、改变了多少,都知道了。”

“不过,他对这样的千术很陌生,所以没猜中。”承太郎说着,下颌线微微绷紧,即使是他,也不得不为此感到一丝惊叹。

这种超越常理的感知力和计算力,是梅戴自己独有的武器。

阿布德尔彻底明白了过来,他再次望向梅戴的背影,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之前的焦虑和担忧被一种油然而生的、混合着震撼与绝对信任的情绪所取代。

那看似沉默脆弱的青年,此刻坐在赌桌前的身影,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同伴,在他们没怎么注意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冷静的猎手,正用他独一无二的方式,一步步撕开对手的伪装、逼近真相……

用自己的身体将他们护在身后。

“原来……如此……”阿布德尔喃喃道,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梅戴他,真是个……不得了的人。”

承太郎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更加严密地锁定着达比,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力。

既然梅戴已经抓住了对方的狐狸尾巴,并且展现出了足以对抗甚至反击的能力,那么他要做的,就是确保这场对决能在梅戴所创造的、对他有利的“公平”的环境下进行到底。

任何来自场外的干扰,都将被他毫不留情地粉碎。

空气再次凝固,赌局继续。

终局,会是怎样的结果。

……

达比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梅戴那句意有所指的“南辕北辙”,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心脏。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安静的青年,不仅拥有可怕的听力,更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计算能力,竟然在短短两局内就窥破了他一项千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用更绝对、更无法被看穿的方式在最后一局碾碎他。

达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怒,脸上重新堆起那种职业赌徒的、令人不适的假笑,只是这次,笑容里多了几分狠戾和决绝。

“真是精彩的推理。”达比鼓了鼓掌,声音干巴巴的,“不过,运气这种东西,总是来来去去的,不是吗?说不定下一局,就又回到我这边了。”

梅戴变成了正襟危坐的姿势,身体稍稍前倾,他的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平静开口:“您请便。”

最后一局,他肯定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梅戴依旧毫无变化的表情,达比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副从容面具碎裂了一些,甚至能让梅戴窥探到底下狰狞的恼怒和一点被看穿后的惊惶。

他死死盯着梅戴,眼神像是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好、很好!”达比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嘶嘶声,像蛇一样,“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要被你看扁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重新挤出一个扭曲而冰冷的笑容。

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完全不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专注。

第五局。轮到达比摇骰。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块柔软的黑色丝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骰盅的外壁和手心,动作优雅得近乎做作。

梅戴平静地看着,深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但全部的感知力已经高度集中。他知道,达比绝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的手段,恐怕会更加诡异和难以防备。

擦拭完毕,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把丝绒布收了回去。先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吧”声,然后,达比伸出了双手,稳稳地握住了骰盅。

他的动作不再是单一的炫技或标准的摇晃。

达比的双手如同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开始以一种极其复杂、近乎诡异的方式协同运作。

一只手手腕急速抖动,让骰盅高频垂直震荡,发出密集如暴雨般的“噼啪”声;另一只手则五指翻飞,时而轻叩盅壁,时而快速旋转盅体,让骰子在盅内不仅碰撞,更开始以一种反重力的方式沿着内壁疯狂旋绕、弹跳。

他的动作时缓时快,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仿佛不是在摇骰,而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祈祷。骰盅在他手中开始以一种近乎黏着的、缓慢的速度开始旋转,几个骰子在盅内相互碰撞的声音变得沉闷、拖沓,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清脆和节奏感。

骰子撞击的声音瞬间变得更复杂、混乱、多层次。

这不再是摇骰,这简直是在用骰子和骰盅演奏一首疯狂而刺耳的噪音交响乐,每一种声音都相互叠加、干扰、掩盖,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听觉荆棘丛。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耳朵能够分辨的状态了。

达比试图用这种扭曲的摇骰节奏,彻底打乱梅戴的听觉聚焦和思维频率。

就连旁观的阿布德尔都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那声音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他意识到有着异常听力的梅戴此时的状态只会比他们两个更糟糕。

思及此,阿布德尔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再次发白。

承太郎的眉头也紧紧皱起,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声音不对劲,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精神污染,他能听出来,达比这是在用极限技术强行制造绝对的混乱,彻底废掉梅戴的听觉。

但他无法直接阻止——这毕竟还在“赌”的范畴内。

承太郎的眉头也紧紧锁起。

极其恶心卑鄙的手段,但真的很有效。

梅戴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扭曲的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反复切割着他的听觉神经。

左耳内部的嗡鸣似乎也被勾动,变得活跃起来,与外界的声音干扰里应外合,试图将他的感知拖入一片混沌的泥沼。

他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分,额角处都粘上了几缕有些洇湿了的浅蓝色发丝。

但梅戴依旧垂着双眼,牙关微微咬紧,所有的意志力都用于对抗这无孔不入的声波攻击。

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烦躁的噪音,将残余的、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如同在狂风巨浪中稳定舵盘一样,死死锁定在那被扭曲、被拖慢、变得异常沉闷的骰子碰撞声里。

这极其困难。

有用的声音信息被大量噪音污染和覆盖,提取难度呈几何级数上升。

达比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而得意。

他看到梅戴似乎露出了异样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的干扰起效了。

摇骰的过程被故意拉得很长,长达两分钟,这对于需要极致专注的梅戴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

咔哒!

咔哒。

那声细微的机关启动声再次响起,但它不是单独一声。

而是在那震耳欲聋的噪音掩护下,极其短暂地、连续响了两声。

两声之间的间隔微乎其微,几乎重叠,但梅戴那被逼到极限的听觉,硬生生将这两声剥离了出来。

两声?

他同时启动了两个机关?

还是同一个机关连续触发了两次?

目标是同一颗骰子还是两颗?

梅戴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达比不仅制造了听觉迷宫,更在迷宫的核心,埋下了双重陷阱。

终于,达比手腕猛地向下一压。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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