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卢克索余晖(2/2)
他沉吟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啊……没什么大事。只是总觉得这义肢有点不对劲……反应好像比平时慢了一点,关节也有点涩。大概是指节里的润滑油不够了吧。”
乔瑟夫试图用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自己,但心底那丝隐约的异样感并未完全散去。
收音机里传出的噪音变得越来越密集和刺耳,“滋滋啦啦”的电流干扰声几乎盖过了原本的音乐旋律,听得人头皮发麻。
梅戴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对这种无序的噪音感到有些生理性的不适,他下意识地拉高了头巾,将耳朵和下半张脸裹得更紧了些,试图阻隔一些令人烦躁的声波。
波鲁那雷夫注意到了梅戴皱起来的脸和略显蜷缩的姿态,他本身也被这噪音吵得心烦,忍不住转头朝着店里喊道:“喂老板,你那个破收音机是不是坏了啊?吵死人了!”
店老板也一脸疑惑地走到收音机旁,用力拍了拍木制外壳,又调整了一下歪斜的天线,杂音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他挠着头,很是纳闷:“真奇怪啊……这可是日本来的新货,我刚买回来没几天,之前还好好的……”
波鲁那雷夫听得更加不耐烦,挥了挥手:“管它哪国的货,坏了就赶紧关了吧!吵得人脑袋疼诶。”
与此同时,乔瑟夫还在低头翻看着自己那有些卡顿的机械义手,指尖仔细地检查着关节连接处。
就在这时,他才突然注意到,义肢的金属手背上,不知何时竟然粘着一枚可乐瓶的金属瓶盖。
嗯?什么时候粘上的?
乔瑟夫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伸手将那个瓶盖抠了下来,瓶盖边缘还有些湿润的水汽,估计是刚才开瓶时不小心溅到又粘上去的。
他刚想再仔细回想一下细节,就被波鲁那雷夫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乔斯达先生,你有没有在听啊?”
乔瑟夫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刚才还在讨论休整的话题,他暂时将瓶盖的事情和义肢的异常抛到脑后,抬起头接上话头说道:“啊,的确。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在卢克索休整一下比较好,养精蓄锐,做足万全准备再前往开罗。”他的视线变得严肃起来,一一扫过坐在桌边的阿布德尔、波鲁那雷夫和梅戴,又望了一眼站在河岸边保持警戒的承太郎,继续说道,“但是,切记不可以大意。敌人无孔不入,越是接近终点,我们越不能放松警惕。”
梅戴听到乔瑟夫的话,裹在头巾下的脸微微抬起,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乔斯达先生。”
经历了[阿努比斯]的事情后,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轻忽大意的后果……
看着大家都差不多喝完了可乐,短暂休息后精神也恢复了一些,乔瑟夫用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好了,那接下来我们就去找个合适的酒店吧。”
临走之前,乔瑟夫还不忘朝着还在那嘀咕着“真奇怪啊”、不停晃动着收音机试图寻找信号的店老板道别:“老板,多谢款待了!”
店老板的注意力全都被那台故障的收音机吸引了,只是草草地回头应了一句“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便又埋头研究他那台发出刺耳噪音的“日本货”了。
……
卢克索城区的喧嚣和热浪扑面而来,与尼罗河畔的相对宁静形成鲜明对比,街道上人流如织,驴车、小汽车和游客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烤羊肉和灰尘的混合气味。
寻找酒店的过程并不算顺利,要么客满,要么条件过于简陋价格又贵,无法满足他们既要休整又要保持警惕的需求。
承太郎压低了帽檐,似乎对周围的嘈杂有些不耐,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早就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找个地方可真难啊,这太阳也太毒了。”波鲁那雷夫擦着额头的汗,抱怨道,然后他转头看向脸色有点难看的梅戴,“梅戴,你还好吧?”
“我还好,简。”梅戴轻声回答,他用没受伤的手拉紧了头巾,尽可能避免阳光直射和灰尘,虽然手腕还在隐隐作痛,精神也有些萎靡,但他努力跟上队伍。
阿布德尔作为向导,对这里相对熟悉一些。
他领着众人穿过几条小巷,最终在一家看起来不算起眼但似乎颇为干净的旅馆前停下:“这家‘拉美西斯之息’我以前执行任务时住过,老板人不错,虽然有点贵但也比较安静,它后面还有个小庭院,或许适合我们。”
乔瑟夫看了看旅馆的外观,点了点头:“就这里吧,看起来还不错。”
办理入住的过程很顺利。
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也允许外国人进行入住,只是默默登记了他们的护照,然后递给他们三把钥匙。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彼此相邻,围绕着一个小天井。
承太郎自然选择了最靠外、便于观察楼梯和街道的房间。
乔瑟夫和阿布德尔住中间,波鲁那雷夫则和梅戴住了隔壁——美其名曰“方便照顾伤员”。
一进房间,波鲁那雷夫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长舒一口气:“总算能躺下了,累死我了!”
梅戴则小心地将背包放下,走到窗边,轻轻推开小窗,楼下天井里种着几棵棕榈树,带来些许荫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稍微松了口气。
“你的手怎么样?还疼吗?”波鲁那雷夫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梅戴缠着绷带的手腕。
“好多了,只是还有点使不上力。”梅戴活动了一下手指,深蓝色的眼睛里含着一点笑意,“阿布德尔的药很有效。”
“那就好。”波鲁那雷夫顿了顿,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梅戴,之前的事情……你别太放在心上。”
梅戴沉默了一下,浅蓝色的睫毛低垂:“我知道……但毕竟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阿努比斯]有了可乘之机,还伤到了你和空条先生……”
“所以说你就是想太多啦——”波鲁那雷夫跳下床,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梅戴的肩膀,“明明之前在阿布德尔离队的时候你那么通透,现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虽说旁观者和当局者是不同的视角,但按你之前说过的话来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梅戴被他拍得微微晃了一下,看着波鲁那雷夫爽朗又带着点笨拙的安慰,心里那点阴霾终于散去了不少,嘴角微微上扬:“嗯,当然。”
“这就对了嘛!”波鲁那雷夫哈哈一笑,顺手摸了一下梅戴的头发,“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乔斯达先生和阿布德尔他们商量得怎么样了,顺便看看晚上吃什么!埃及的烤羊肉好像很有名啊!”他走到门口后想到了什么,转身嘱咐道,“我等会就回来,到时候如果有什么不方便你自己做的事情要我帮忙就尽管说啊。”
在得到梅戴的点头后,波鲁那雷夫笑嘻嘻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房间。
梅戴独自留在房间里,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天井里摇曳的树影,夕阳开始西斜,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他抬起自己受伤的手腕,轻轻握了握。
不能再拖后腿了……必须更快恢复才行。
梅戴想着。
而且,[圣杯]……或许我还可以开发出更多用法,不仅仅是辅助……
梅戴想起了被控制时那股奇怪但并不排斥的感觉。
他已经完全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情况,可是[阿努比斯]强行驱动[圣杯]施展出什么新招数的感觉……虽然过程痛苦,但也让梅戴也隐约窥见了一丝可以挖掘出自己替身能力更深层的可能性。
自从上次发现可以使用“寂静同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
梅戴抬眼,看着天空,深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在天上慢慢飘着的橘色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