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阿努比斯神(四)(2/2)
“只是昏过去了。”承太郎言简意赅地回答,小心地将梅戴平放在地上,快速检查了他的颈动脉和呼吸,“刚才挨了[白金之星]的一拳,虽然手腕没有骨折但也受到了不少冲击……而且他失血不少,需要立刻处理。”
他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扯下自己外套里相对干净的衬衣下摆,开始为梅戴流血最严重的鼻子和手腕进行简单的压迫止血。
波鲁那雷夫松了口气,但怒火随即涌上心头,他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向不远处地上那把寂静无声的妖刀。
“都是这该死的替身搞的鬼!这刀才是本体——”他大步走过去,[银色战车]随之浮现,手中西洋剑的剑刃对准了[阿努比斯],似乎想立刻将其斩断。
“等等,波鲁那雷夫。”承太郎头也没抬,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还是别碰它了,这东西邪门得很。”
波鲁那雷夫的动作顿住了。
“只要碰了剑身就会被它控制……”他想起刚才梅戴被控制的样子,以及那防不胜防的诡异能力,心有余悸地收回了脚步,但眼神依旧愤愤不平:“行。隔着东西拿应该就没问题了,我去用剑鞘把这玩意儿装起来。”
承太郎没有立刻回答。
他摁着梅戴的动脉近心端完成了简单的止血,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昏迷的梅戴身上。然后,承太郎站起身,压了压帽檐,目光冷峻地看向插在地上的[阿努比斯]。
“真是够了……”承太郎低声咂舌,似乎感到极其麻烦,他看着波鲁那雷夫走过去蹲下,拿着剑鞘把[阿努比斯]收到了剑鞘里。
波鲁那雷夫舒了一口气,终于算是暂告一段落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放松过,把所有的刀刃都收到鞘里后,波鲁那雷夫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向身上同样有着不少伤口的承太郎说道:“怎么处理它?要是又被人拔出来可就糟糕了。这家伙……”
“已经记住我们两个的能力了啊。也许下一次就干不过它了。”波鲁那雷夫看向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梅戴,咂了咂嘴,愤愤开口,“混账东西……真想把这个刀一段一段全部打碎啊。”
承太郎按住波鲁那雷夫的手臂,视线瞟到了旁边的透蓝的尼罗河,状似无意地开口提出了一个最棒的主意:“让它永远沉睡在尼罗河底下怎么样?”
“永远吗?这主意可真不错诶。”波鲁那雷夫点点头,几乎是立刻同意了承太郎的提议。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穿着当地警服、额角冒汗的警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这片狼藉的现场,他一手按着腰间的配枪,另一只手拿着警棍,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过破碎的理发店门窗、地上昏迷不醒的梅戴和店老板,以及明显经历过一场恶战的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离他最近的波鲁那雷夫身上,尤其是波鲁那雷夫手中那柄刚刚归鞘、造型古朴的弯刀上。
波鲁那雷夫见警察到来,先是松了口气,立刻指着地上的梅戴急切地说道:“太好了!警察你来得正好!快叫救护车!这里有人受了重伤,需要马上送医院!”
“这、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警察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道,声音因为奔跑和紧张而有些变调,“我们接到很多报警!说这附近有、有灵异事件……一大片区域突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还有人报告说看到有人持械斗殴!”
然而,警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波鲁那雷夫手中的刀吸引了。
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一个外国人手持一把看起来就非同寻常的利器,这本身就极其可疑。
“刀?你手里拿着什么?!”警察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将警棍指向波鲁那雷夫,厉声喝道,“把它放下、立刻放下!我怀疑你和这里的暴力事件有关!”
波鲁那雷夫一愣,连忙解释:“不,你误会了!这把刀才是罪魁祸首!它是……”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替身这种超自然事物,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少废话!把刀放下!”警察显然不相信,见波鲁那雷夫没有立刻照做,反而似乎想把刀拿得更远,他猛地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抢夺波鲁那雷夫手中的[阿努比斯]。
“喂!别碰它!危险!”波鲁那雷夫大惊失色,急忙后退想要避开警察的手。
承太郎也察觉不妙,立刻上前想要阻止。
但就在这一拉一扯、混乱的争抢过程中。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波鲁那雷夫只觉得手中一轻,低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柄刚刚才被他小心翼翼收入鞘中的妖刀[阿努比斯],竟然在方才的争抢拉扯中,被他不小心猛地拔出了一大截。
森冷的刀身暴露在空气中,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
梅戴的意识从一片漆黑和嗡鸣中缓缓浮起。
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阵细微的、来自耳朵深处的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小心翼翼地塞到耳道里。他难受地蹙起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眼睫颤动了几下,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和暖黄色的灯光,等到梅戴费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大概是正躺在一张不算柔软的床上,熟悉的旅馆天花板映入眼帘。
梅戴轻轻偏过头,首先看到的是阿布德尔放大的、写满专注的脸。
阿布德尔正侧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镊子,上面夹着一小块沾着暗红色血污的棉球,动作极其轻柔地正在清理他的耳道。
刚才那细微的刺痛感正是来源于此。
“嗯……”梅戴下意识地想动,却感觉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无处不泛着酸软和疲惫,尤其是右手的手腕,传来阵阵钝痛,已经被白色的绷带妥善包扎固定。
“别动,梅戴。”阿布德尔察觉到他的苏醒,立刻停下动作,轻轻按住梅戴的肩膀,温和地低声阻止,“你耳朵里还有不少凝固的血块,需要清理干净,不然会影响听力的。”
梅戴这才彻底清醒,记忆断断续续,他只记得自己本来是想检查那个诡异的刀……和最后承太郎那双锐利而坚定的眼睛以及劈向自己后颈的手刀。
他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后怕和恍惚,随即被浓浓的愧疚所淹没,梅戴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只能发出一点气音。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梅戴转过视线,看到承太郎正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帽檐压得很低,但能看出他脸上也带着些许疲惫,校服外套不见了,只穿着深色的背心,手臂上也有一些简单的擦伤处理痕迹。
见梅戴看过来,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
“啊,梅戴!你总算醒了……”波鲁那雷夫的声音则充满了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坐在床尾的凳子上,一条腿大大咧咧地架在另一条腿上,虽然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但脸上和裸露的胳膊上也多了几处创可贴和瘀青,银色的头发似乎都有些凌乱。
波鲁那雷夫的手里还拿着一块湿毛巾,似乎刚才正在帮忙擦拭过什么。
乔瑟夫站在稍远一点的桌边,正倒着一杯水。
看到梅戴醒来,他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感觉怎么样,梅戴?你可是把我们都吓得不轻啊……”他端着水杯走过来,递给阿布德尔,“先让他喝点水。”
阿布德尔接过水杯,把梅戴扶了起来,然后小心地把水喂到他的唇边。
温热的清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梅戴小口小口地喝着,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
“……对不起。”喝完水,梅戴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他垂下眼睫,不敢看同伴们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上的薄毯,“我、我没想到会这样,明明是想要检查一下的……结果疏忽大意,还给大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包扎好的手腕和身上显然已经被人换过了的干净衣服,鼻子又是一酸。
“说什么傻话呢。”波鲁那雷夫立刻打断他,伸手揉了揉梅戴那头浅蓝色的卷发,然后他拿着手里的湿毛巾轻轻擦掉了梅戴脸上最后一点的血污,义愤填膺地开口,“是那把破刀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啊。”
阿布德尔也放下手里的镊子和棉球,看来已经清理完毕了,他握住梅戴凉凉的手指,补充道:“波鲁那雷夫说得对。不必自责,梅戴。面对那种未知的替身能力,谁也无法保证能完全抵抗。重要的是你现在没事。”
乔瑟夫避开了梅戴受伤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语气轻松,试图缓解梅戴的愧疚感:“是啊,现在我们也彻底解决了那个麻烦的玩意儿,把它沉进尼罗河底了,以后不会再害人了。”
承太郎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梅戴。
在看着那双通透的深蓝色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承太郎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好好休息,那种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梅戴抬起头,胸腔中被愧疚和后怕填满的冰冷角落渐渐被一股暖流所融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眼眶的酸涩,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勾起,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微弱却真实的笑容:“嗯……谢谢大家。”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挠门声和熟悉的“呜呜”声。
伊奇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嘴里依旧叼着那块口香糖,它跳上床尾,凑到梅戴身边嗅了嗅,然后用脑袋蹭了蹭梅戴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在梅戴的腿上踩了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来了。
当然,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都没和梅戴讲起关于那个理发店老板的事情。
虽然那个可怜的老板当时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急救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梅戴若知道是自己伤了无辜的人,肯定会比现在更难受。
在波鲁那雷夫端着水盆准备出去把水盆里染着血色的水倒掉、路过承太郎身边的时候,承太郎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没有。”
“……嗯?什么没有?没有什么?”波鲁那雷夫一头雾水,要不是看着承太郎浅绿色的眼睛停在自己身上,他都有点怀疑承太郎是不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了。
承太郎挑眉,淡淡开口:“闭嘴吧。没什么。”
“嘁。”波鲁那雷夫撇撇嘴,摇头晃脑地学着承太郎的语气嘀咕着“闭嘴吧”“闭嘴吧”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