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愚者和盖布神(七)(2/2)
梅戴没有看向承太郎或波鲁那雷夫寻求意见,只是平静地、清晰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亮温和,却带着一种缓慢的坚定:“我的名字是梅戴·德拉梅尔。我的替身……是圣杯的暗示,它叫[圣杯ace]。”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事实。
恩多尔那空洞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努力捕捉这一会儿最后的声音。
他那张被血污覆盖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是了然?是释然?还是一丝不甘?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悠长的叹息。
恩多尔紧握着拐杖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了,滑落在染血的沙地上。
恩多尔最后握住拐杖的力气也彻底消失了,粗糙的杖身从他指间滑落,无声地陷入沙中。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那模糊的盲眼空洞地“望”着天空,他继续开口说道,即使声音已经微弱得像微风一样,“告诉你们,一件事吧……我的名字是、恩多尔。替身是,堪称塔罗牌起源的……‘埃及九荣神’的其中一位,‘盖布神’的暗示……象征着大、大地之神。”
一直蹲在他身边、沉默倾听的承太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词,眉头紧锁,立刻开口追问道:“‘埃及九荣神’?那是个什么东西?”
恩多尔的牙齿之间流露出最后一点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笑声,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呵呵……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我的替身名而已……你们击败了我,所以……我才会告诉你们、这么多……”
“梅戴……德拉梅尔啊……”在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用舌头抿出了梅戴的全名后,恩多尔的话语就此中断。
最后一丝气息从他的口中逸出,那始终带着复杂情绪的脸庞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凝固成一个僵硬的、介于满足与不甘之间的诡异表情。
那双空洞的盲眼失去了最后一点神采,彻底变得灰暗。
鲜血不再从他太阳穴那可怖的伤口和嘴角流出,因为它们已经开始凝结。
恩多尔死了。
恩多尔就这样躺在埃及灼热的沙地上,身下是他自己鲜血染成的暗红色污渍,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沙漠的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拂着,卷起细微的沙粒,仿佛要慢慢将他掩埋。
承太郎缓缓站起身,压低了帽檐,阴影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恩多尔的尸体,沉默了片刻。
这位对手的顽强、决绝和那份扭曲的忠诚,无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波鲁那雷夫走了过来,站在承太郎身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少了平日的跳脱,多了几分凝重。
他看了看死去的恩多尔,又看了看承太郎,最终只是咂了咂嘴,低声说:“……真是个疯狂的家伙。到死都念叨着梅戴的名字,如果不死的话肯定会执拗地卷土重来吧。”
梅戴也慢慢走上前,他的目光落在恩多尔那根掉落的拐杖上,又移向那张失去生气的脸。
他的心情沉重而复杂。
这就是与他们为敌的替身使者,强大、残忍,却又有着如此极端而可怕的信念。
若这次不是因为[圣杯]正好克制他本体的话……肯定会有很惨烈的后果吧。
梅戴想起了花京院刚刚受袭的样子,那根水做的爪刃,离花京院的右眼就只有几毫米……
“‘埃及九荣神’……吗?”梅戴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深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与深思,“阿布德尔可能知道这个,我们……”
他的视线扫过恩多尔的尸体和那一摊不知道是恩多尔的血还是[盖布神]水形的“遗骸”,心里好像被揪了一下。
梅戴抿了抿嘴,他抱着嚼着口香糖的伊奇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已经站起身来的承太郎身边,声音轻轻的:“我们给他……处理一下后事吧。”
波鲁那雷夫也走上前蹲下身,粗略检查了一下,确认恩多尔确实已经死亡,他沉声道:“他选择了自我了断,保守了秘密。虽然是敌人,但这份意志……确实值得尊敬。”
“嗯。”承太郎发出一声平淡的肯定声。
夕阳已经逼近地平线了,沙漠再次恢复了它的空旷与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最终以如此惨烈方式结束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他们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现场,将恩多尔的遗体用沙子掩埋,承太郎把那条拐杖拿起来,然后插在了掩埋着恩多尔的沙土上。
这一行人看着沐浴在夕阳里的拐杖,拐杖的杖柄嵌着漂亮的红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十分璀璨。
片刻后,他们转身朝着越野车和等待的同伴们走去。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重。
承太郎双手插兜,走在最前面,帽檐压得很低,似乎在沉思。
他忽然低声喃喃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唆使狂信徒赴汤蹈火、甚至甘愿自我了断的dio,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还有那个‘埃及九荣神’的暗示……不是很明白。”
波鲁那雷夫走在旁边,闻言耸了耸肩,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凝重:“谁知道呢?反正肯定是个邪恶又自大的混蛋,至于那个什么‘九荣神’……听起来就很古老很麻烦的样子。对吧,梅戴?”
梅戴抱着伊奇,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闻言点了点头,眉头微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忧虑:“嗯……‘九荣神’,我只知道是源自非常古老的埃及神话体系,阿布德尔或许会知道更多一些。但无论如何……之后的敌人可能会更难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只见他们那辆沙漠越野车正卷起沙尘,朝着他们这边快速驶来。
乔瑟夫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出身,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朝着他们大声喊道:“承太郎!梅戴!波鲁那雷夫!你们没事吧?”
承太郎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这边情况稳定。
等到车开到跟前猛地停下,阿布德尔立刻从副驾驶座跳了下来,目光迅速扫过三人,尤其仔细检查了一下刚才离战场最近的承太郎和梅戴,以及梅戴怀里看似无恙但谁知道有没有被波及的伊奇,确认他们似乎都没有新增的严重外伤后,这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解释般说道,语气带着关切:“花京院那边简单包扎后稳定了些,但他总念叨着要赶紧确认你们的状态是否安全……我们实在不放心,就开车过来接应了。”
梅戴闻言,立刻看向车内。
只见花京院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左眼上覆盖着阿布德尔用急救包里的纱布做的简易包扎,还能看到一点点渗出的血迹。
他似乎是累了在休息,但微蹙的眉头显示他并不舒服。
看到典明伤成这样,梅戴的心不由得酸酸的。
他刚抬起头,想向乔瑟夫询问是不是应该立刻送花京院去最近的医院疗养伤势,乔瑟夫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乔瑟夫重重地拍了拍梅戴的肩膀,又看向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语气沉重却带着肯定:“干得好,各位。你们成功解决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敌人。” 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送花京院去医院。眼睛的伤势绝对不能拖延,如果感染或者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情况紧急,他们快速重新安排了座位:受伤的花京院自然需要舒适的副驾驶座;波鲁那雷夫主动接过了开车的任务;而后排座位,依旧由“功劳大且不好惹”的伊奇和需要照顾它的梅戴独占;乔瑟夫、承太郎和阿布德尔三人则只能再次挤在后面的载货台上——
虽然不舒服,但这是最快、最合理的安排。
引擎再次轰鸣起来,越野车调转方向,朝着最近的城市——阿斯旺疾驰而去。
车后扬起的沙尘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承载着众人的担忧和希望,驶向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