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杜王町交新朋友的日子(2/2)

梅戴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却有一种不容动摇的坚持:“这真的不麻烦。我的医生也建议我进行适度的晨间活动。而且,”他看向仗助,语气带着一点长辈般的关切,“开学第一天,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重要的日子吧……而且我只是送到车站,确保仗助不会迟到就好,这样朋子小姐也能放心休息了。”

朋子还想说什么:“可是……”

“请不用觉得有负担,”梅戴打断她,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诚恳,“我们不是朋友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而且,仗助是个很有趣的孩子,早上能和他说说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他这番话既体贴又真诚,将对方的顾虑一一化解,还把帮助说成了是自己的“乐趣”。

朋子和仗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感动。

母子俩“拉扯”了几个回合,发现这位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邻居,一旦坚持起某件事来,那股韧性几乎超乎他们的想象。

最终朋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又不好意思的笑容:“真是……太感谢您,就拜托您了。”

然后她悄悄捏了捏儿子的手臂。

仗助也抓了抓后脑勺,脸上微红,带着被关照的腼腆和感激:“谢谢您,德拉梅尔先生,明天就麻烦您了。”

于是,在四月一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街道笼罩在一片宁静的灰蓝色调中。

梅戴准时出现在了东方家门外。

他的长头发随意束在脑后,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和长裤,外面罩了件薄开衫还围了一条围巾,大概是以防晨风太凉。

“晨安,仗助。”看到精神抖擞、穿着校服的仗助走出来,梅戴微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德拉梅尔先生!”仗助的声音充满活力,与清晨的静谧形成了挺鲜明对比。

去公交站的路程不算很长,不过十几分钟,梅戴步伐不快,仗助也配合着他的速度。

经过几天的熟悉,梅戴已经知道这附近的站台,有能直达葡萄丘高中的公交车。

那时候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人,清冷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晨光熹微,柔和地洒在梅戴浅蓝色的长卷发和仗助那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上。

梅戴侧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小上许多、全身都散发着青春朝气的少年,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久违的、长辈般的怜爱和关切。

他轻声开口,语调温和却仔细,将能想到的嘱咐一一道来:“仗助,即使是坐上公车了,路上也要小心。” 他看着仗助的眼睛,继续说着,“到了学校之后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如果遇到什么情况,不要和别人起冲突,要冷静处理,或者找老师帮忙。”

他的声音如同这清晨的空气,清凉而柔和,不带丝毫说教的意味,只有纯粹的关心。

仗助看着梅戴那双盛满温和与认真的深蓝色眼睛,乖巧地连连点头,脸上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嗯我知道,先生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就好像已经将每一句话都刻在了心里似的。

看到仗助这副模样,梅戴才安心地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车应该快来了。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升学日愉快。”

仗助用力地点了下头,朝梅戴挥了挥手,梅戴也微笑着抬手回应后才转过身,沿着来时那条安静的小路,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晨风轻柔地拂过他的面颊,带来路边小花的淡淡香气。

梅戴的心情是许久未有过的轻快,仿佛连脚步都变得比平时更轻盈了些。

能像这样,以一个普通邻居、一个朋友的身份,参与到另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中,给予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已经足够珍贵而温暖了。

不过这份轻快并未持续太久。

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一块柔软吸水的棉质布料。

梅戴的脸色微微一变——是昨天晚上,仗助来他家串门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手帕。

手帕已经被梅戴洗干净了,还叠得整整齐齐,它的角落甚至绣着一个不太显眼的小小图案,看得出主人很爱惜它了。

虽然没有手帕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既然是那孩子随身带着,就说明他平时是习惯使用手帕的。

万一……万一仗助在学校正需要用呢?

也许是运动后擦汗,也许是不小心弄脏了哪里……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有些固执了。

梅戴几乎能想象出仗助需要时却摸不到手帕的那点小懊恼,于是他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转身,再次朝着公交站的方向折返回去。

不过他身体底子毕竟还虚,刚才走过来时还算从容,这一段折返的小跑就让梅戴有些气息不匀,胸口微微起伏,脸颊也泛起一丝红晕。

他不得不稍稍放慢脚步,调整着呼吸,心里只盼着公交车还没来,仗助还在那里。

当他再次接近公交站,视线越过稀疏的树木和栏杆,远远便看到了站台的水池那边似乎有些不对劲。

几个穿着改造过的、松松垮垮学生服的身影正围在那里,将那个熟悉的、有着醒目发型的少年堵在中间。

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充满了挑衅和不善。

梅戴的心头猛地一紧,也顾不得喘息未定,立刻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去。

担忧和紧张在他心中交织——这才离开几分钟啊,仗助怎么就……

然而,就在梅戴快要赶到时,情势骤变。

他甚至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见那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脸上布满了惊惧和痛苦,一个个如同滚地葫芦般,狼狈不堪地从仗助面前连滚带爬地逃开,嘴里还发出不成调的哀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水池边只剩下仗助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扯得有些歪斜的校服领口,脸上还带着点未消的不爽,但更多的是一种解决了麻烦的轻松。

梅戴微微蹙着眉,缓步走过去,目光先是将仗助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只是校服外套的领口稍微歪了些。

他松了口气,随即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埋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呢。”

“我前脚刚走,你就和人起冲突?”

“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就忘?仗助,你故意骗我是吧……”

仗助面对梅戴这样温柔的责备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带着“被抓包”的讪笑:“那个那个,听我说啊——德拉梅尔先生,是他们先……”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个低沉、带着难以置信、仿佛穿越了时空阻隔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精准地唤出了那个名字:

“梅戴·德拉梅尔……?”

梅戴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

他下意识地转头,视线首先捕捉到的是一片醒目的纯白。

目光缓缓上移,越过挺括的衣料,对上了一双他再熟悉不过的、此刻却蕴含着复杂情绪的浅绿色眼眸。

帽檐的阴影下,承太郎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郁,紧抿的唇线勾勒出显而易见的震惊,以及一丝……或许是不赞同的阴沉吗?

梅戴抬起头,望着那张比少年时期更加棱角分明、充满成熟男性力量感的脸庞,一时间,清晨微凉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完了……

承太郎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