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DIO的世界(一)(2/2)

然而,就在鞋底即将触及台阶表面的刹那,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顺着脊椎窜了上来。

他明明感觉到身体重心在向前倾斜,视野中dio那高大的身影却诡异地变得更远了一些?

脚下的触感更是荒谬——不是向上的坚实,反而是一种向后的、令人不安的滑动感,仿佛踩在了一堵无形的、向后移动的墙上。

波鲁那雷夫猛地收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稳住身形,几乎是本能地低头审视自己的双脚。靴子确实落在了台阶上,但位置……似乎比他起脚时还要靠后了一级台阶的距离?

这不可能!

“说一套做一套啊,波鲁那雷夫……” dio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声从高处传来,那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滴入耳膜,“……你怎么反而向后退缩了?果然,你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成为我dio的同伴,跪求我的恩赐,对吧?”

他刻意拉长了“恩赐”二字,语气中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搞……搞什么鬼?!”波鲁那雷夫难以置信地低吼,目光死死锁住脚下这级仿佛被诅咒了的台阶,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我明明是往前……走了一步……才对!”

理智在尖叫,但身体的感知却与意志背道而驰。

一股不服输的怒火涌上心头,波鲁那雷夫不信邪,再次集中起比刚才更强大的意念,几乎是带着一种要将台阶踏碎的决心,更加用力、目标极其明确地向上迈出一步。

结果,分毫未变。

甚至那种空间的扭曲感更加强烈了——波鲁那雷夫的意志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富有弹性的墙壁,越是用力向前,那股将他向后推拒的力量就越是明显。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与dio之间那短短的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而微妙地、确凿无疑地增大了。

“怎么了?身体在不听使唤地摇摆不定啊,波鲁那雷夫。” dio好整以暇地俯瞰着他,如同在观赏笼中困兽最绝望的挣扎,猩红的眼眸里满是戏谑的光芒,“这种摇摆不定……恰恰说明你的灵魂仍在畏惧我,对吧?潜意识的恐惧出卖了你故作坚强的意志。”

他微微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语气中的嘲讽几乎要满溢出来:“还是说,你虽然心里想着一定要走上来,结果却因为太过恐惧,连身体都不听大脑的指挥,自作主张地向后退了呢……”

波鲁那雷夫额头的冷汗终于汇聚成一滴,沿着太阳穴滑落。

他不再低头,而是猛地抬起视线,死死盯住高高在上的dio,又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这段看似平常的阶梯,心中的警铃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响。

这不是幻觉!也绝不是什么意志不坚定!这肯定是……dio的替身能力!

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攻击已然开始……

这诡异的“幻觉”,这扭曲的空间感,究竟是什么可怕的能力?

波鲁那雷夫的瞳孔如同受惊的猫般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这不可能!

他咬紧牙关,喉间迸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将全身的力量——从紧绷的脚踝到震颤的大腿肌肉——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双腿。

波鲁那雷夫再一次如同离弦之箭,向着那仿佛遥不可及的楼梯顶端发起了决死的冲刺。

然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错位感,如同蛛丝般再次缠了上来,这一次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强烈,几乎要撕裂他的空间感知。

波鲁那雷夫能感觉到肌肉在用力收缩,能听到靴底与石阶摩擦的声响,能看见一级级台阶在脚下飞速向后退去。

视觉、听觉、触觉都在告诉他——他在前进,在狂奔。

可偏偏,那个屹立于楼梯顶端、嘴角噙着冷笑的金色身影,非但没有在视野中放大逼近,反而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在他的视网膜成像中微妙地、确凿地向后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这极致的矛盾感,如同两股相反方向的巨力在撕扯他的神经。

波鲁那雷夫的大脑几乎无法处理这种荒谬的信息,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涌上喉头。

他不得不猛地顿住脚步,强行中止了这徒劳的冲刺。

当他因惯性而微微前倾的身体稳定下来,惊骇地环顾四周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波鲁那雷夫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分毫不差地回到了最初发起冲刺的原点。

刚才那拼尽全力的奔跑、肌肉的酸胀、急促的呼吸……一切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幻觉,未曾真正改变他与此地一丝一毫的相对位置。

冰冷的汗珠,终于不受控制地从他额角渗出,沿着太阳穴滑落,留下一道湿凉的痕迹,最终滴落在陈旧的石阶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波鲁那雷夫停下来,单手扶住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息,试图攫取稀薄的空气,更是为了平复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的精神冲击。

他抬起眼,蓝色的眼眸中混杂着疲惫、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重新审视着那个好整以暇、如同掌控一切的神明般俯视着他的存在——dio。

dio似乎极其欣赏他这番狼狈而徒劳的挣扎,俊美非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而深邃,仿佛洞悉万物本质的笑意。

他像是突然来了闲谈的兴致,不再满足于仅仅站立,而是缓缓踱步到楼梯平台一侧——那里,不知何时,竟如同魔法般悄然摆放着一张雕饰华丽、透着古老气息的高背椅,与这破败的塔楼环境格格不入。

dio优雅地转身,如同出席一场宫廷宴会般,从容不迫地坐了下来,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腿。

他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弹奏无形的钢琴般,轻轻搓了搓,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波鲁那雷夫,”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静的楼梯间回荡,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魔力,“你想过人类是为了什么而活吗?”

其实dio根本没有等待波鲁那雷夫回答的意思,仿佛早已认定对方无法给出超越他理解的答案。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调平稳而确信,如同在阐述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永恒真理:“人活着,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想克服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让自己获得某种意义上的‘安心’。”他微微摊开一只手,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展示一件艺术品,“收获显赫的名声,统治他人……牟取巨额的财富,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填充内心的空洞,让自己感到安心。结婚,交友,建立羁绊,也不过是为了排解孤独,寻求认同,获得安心。甚至……”

他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带着淡淡讥诮的光芒:“那些看似高尚的——为他人奉献,追求爱与和平……全部,剥开华丽的外衣,其内核也不过是为了让施行者的内心获得安宁与满足感罢了……”dio做了一个总结性的手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断言,“可以说,人类活着的所有行为,其最深层的内驱力,就是图个‘安心’罢了。”

那双赤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重新聚焦在气喘吁吁、精神紧绷的波鲁那雷夫身上,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血肉、直视灵魂深处的压迫感:“既然如此,效忠于我,获得我的庇护和指引,到底哪里令你感到如此不安,如此抗拒?”

“跟了我,你将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靠山,拥有征服世界这一明确无比的目标,甚至只要你想……也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摆脱凡人对死亡的恐惧。”

“这一切,难道不是能让你获得前所未有的、绝对稳固的安心吗?这不是你会渴求的东西?”

波鲁那雷夫大口喘着气,不仅仅是身体剧烈运动后的疲惫,dio那如同带有魔力的低沉嗓音,以及话语中蕴含的、扭曲却似乎能自洽的逻辑,如同无数看不见的蛛丝,带着诡异而粘稠的精神压力,正一点点地缠绕上他疲惫的意志,试图渗透他的心灵防线。

一个冰冷而令人不安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幽暗的角落冒了出来,如同毒蛇吐信:

难道说……我下意识里,真的还在对他感到恐惧?

这诡异的台阶……是我的潜意识在阻止我前进?

甚至……在我的内心深处,某个被隐藏的部分,依然存在着……屈服于这股绝对力量的冲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