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地狱的门卫 佩特夏(一)(1/2)
第三十六章
梅戴的声音很轻,但在有些吵闹的车里却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波鲁那雷夫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乔瑟夫拿着药瓶的手僵在半空,阿布德尔从后视镜里投来惊讶的目光。
承太郎检查过滤器的动作也顿了顿,他抬起头,帽檐下的锐利目光直直看向梅戴的眼睛,大概是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真的吗,梅戴?”波鲁那雷夫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幸好被安全带拉着,他的思维一如既往地发散,“你能听见了?是因为水吗,还是因为那个过滤器坏掉的电击?”
乔瑟夫也凑近了一些,仔细看着梅戴的脸色和耳朵:“难道是冷水的刺激加上轻微的电流……意外地起到了某种疏通或刺激恢复的作用?”他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试图用他并不专业的医学知识来解释。
阿布德尔则比较谨慎:“先别太激动,梅戴。可能是暂时的现象,还需要观察。而且过滤器坏了,接下来的路程……”
梅戴感受着双耳传来的、虽然依旧不佳但却真实了许多的听觉反馈,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意外无疑带来了新的小麻烦——过滤器坏了——但也似乎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他想起了那个在巷子里消失的男孩,一种奇异的预感掠过心头,但这感觉稍纵即逝。
梅戴对着围过来的他们,努力露出一个安抚的、带着些许疲惫却又隐含希望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嗯……虽然还很模糊,但比之前好多了。”
承太郎将那个显然已经报废的过滤器用毛巾包好,放到一边,然后拿起干净的纱布,动作依旧利落却小心地开始为梅戴擦拭脸上和脖颈的水渍,并检查他左耳表面的伤口是否被水感染。
他的动作专注而沉稳,没有多说什么。
车辆继续向南行驶,车内的气氛因为梅戴听觉的意外好转而明朗了一些。
……
开罗南部的街巷,时间仿佛因为高温天气流淌得比北边缓慢许多。
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将土黄色的墙体晒得滚烫,空气因为高温而微微扭曲,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和某种古老石材被暴晒后散发的特殊味道。
波鲁那雷夫蹲在一处矮柱投下的狭窄阴影里,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了。
他头上滑稽地盖着梅戴那条浅灰色的头巾,边缘垂下来勉强遮挡住一些毒辣的阳光,但汗水依旧不断从额角滑落,浸湿了头巾和鬓角。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希望能多透一点气。
“该死的天气,真的超级热啊……从昨天起就没洗过澡,帅哥都要变成土鳖了。”他擦了擦身上的汗,低声嘟囔着,拿起旁边地上放着的一罐刚从路边小摊买来的、已经不那么冰凉的碳酸饮料,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甜腻的液体暂时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却无法驱散周身黏腻的燥热。
就在波鲁那雷夫放下饮料罐,用手背抹去嘴角水渍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在他旁边的阴影边缘坐了下来。
波鲁那雷夫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看起来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皱纹,戴着一副廉价的、镜片有些划痕的墨镜。
他身上穿着件打满各色补丁的旧衣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从手掌到小臂都用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纱布厚厚地包裹着,像一截臃肿的白色棒槌一样。
男人坐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只是默默地待在阴影里,似乎也是在躲避酷暑,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波鲁那雷夫看了他两眼,虽然觉得这人坐得离自己有点近,但想着可能只是巧合,公共地方嘛,也没太在意。
他往另一边稍微挪了挪屁股,想拉开点距离。
没想到,他刚挪开,那个补丁男也跟着默默挪动了一下,再次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波鲁那雷夫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一丝嘀咕,他又试着往旁边挪了一小段距离。
结果那补丁男如同影子一般,再次紧跟过来,几乎是贴着他坐下了!
这下波鲁那雷夫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猛地转过头,瞪着那个墨镜男,湛蓝色的眼睛里燃起怒火,吼道:“喂!搞什么啊,你小子是故意找茬吗?!”
那补丁男被吼得一怔,随即也毫不客气地一把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浑浊却带着蛮横的眼睛,用更地道的方言,理直气壮地反呛回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波鲁那雷夫脸上:
“你缺根筋吧?臭洋鬼子!我是在叫你滚开啊!听不懂人话吗?这地方是你随便能坐的吗?像个乞丐一样蹲在这里,你有跟人报备过吗?!”
波鲁那雷夫被这一连串劈头盖脸的斥责骂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报备?跟谁报备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奔波而沾满尘土的衣服,又摸了摸盖在头上、属于梅戴的灰色头巾,再看看对方那理直气壮、占据了绝对道理的模样,一股荒谬和憋屈感油然而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波鲁那雷夫被那人骂得一头雾水,正要发作,一个穿着朴素长袍、提着菜篮的本地老妇人恰好经过。
她看到波鲁那雷夫满头大汗地蹲在阴影里,头上盖着灰扑扑的头巾,身边还放着个喝了一半的廉价饮料罐,又看到旁边那个气势汹汹的补丁男,似乎误会了什么。
老妇人眼中流露出同情,她停下脚步,从怀里摸索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弯下腰,温和地塞到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波鲁那雷夫手里,嘴里还念叨着几句祝福的话,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是……?”波鲁那雷夫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钱,又抬头看看已经走远的老妇人,完全没搞懂这突如其来的“施舍”是怎么回事。
然而,旁边的补丁男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就红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波鲁那雷夫的手指都在打颤:“混蛋!你……你竟敢!”他声音尖厉,充满了被侵犯领地的愤怒,“这……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啊!可恶的洋鬼子!竟敢抢我的‘生意’!”
波鲁那雷夫这才隐约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伙是个职业乞丐,把自己当成了抢地盘的同行了?
这荒谬的认知让他哭笑不得,火气反而被这乌龙冲淡了一些,只剩下满心的无语。
就在这时,阿布德尔、承太郎和乔瑟夫从街角另一边走了过来,他们显然是完成了附近的探查,过来与波鲁那雷夫汇合。
“地盘……”看到波鲁那雷夫正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对峙,手里还捏着两张钞票,都是一愣。
“喂,波鲁那雷夫,怎么回事?”阿布德尔快步上前,看了一眼那个怒气冲冲的补丁男,然后指着蹲在那边的波鲁那雷夫说道,“别傻坐在那里了,还有,快把钱给他。”
波鲁那雷夫听完,又看了看自己此刻的尊容,以及手里的钞票,顿时明白了七八分,才后知后觉:“这家伙难道是个乞丐?”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向那个补丁男,用流利而沉稳的阿拉伯语说道: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不太清楚这边的规矩,我想这是个误会,并非有意冒犯你的。”阿布德尔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平和力量。
“那你怎么一开始不说清楚啊……”波鲁那雷夫撇撇嘴,然后把钱塞到了那个乞丐的手里了。
那补丁男接过钱,怒气稍平,他轻哼一声:“根据商业上的考虑,我是不能说话的。”
“在开罗这座城市里的乞丐也是有组织的,他们清楚地划分好地盘,拿工资干活。虽然奇怪,但没有这些规则,乞丐之间也会起纠纷的。”阿布德尔继续给波鲁那雷夫解释,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向那个乞丐说道,“当然……像您这样的‘专业人士’确实有自己的惯例和地盘划分,我们尊重这一点。”
那人故作矜持地咳嗽了两声,喃喃着开始“反思”了起来:“切……不过这也太伤自尊了吧。难道假扮成落难的外国人反而更有赚头吗……要不我以后也试试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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