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卡洛斯往事（1/2）

地下空间里很安静。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心慌。

魔法石的光芒柔和地洒在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像是某种沉睡的生物在缓慢呼吸。洛羽躺在床上，眼睛半睁着，血红的瞳孔盯着天花板上某个看不见的点。

他没睡着。

睡不着。

体内的恶魔之力虽然平静了些，但那种被啃食的感觉还在。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骨头里爬，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生命力。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胸腔内传来的刺痛，那种痛苦如影随形，提醒着他身体正在崩溃的边缘。

他转头看向另一张床。

艾丽娅躺在那里，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但依然苍白得像是透明的瓷器。银色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在魔法石的光芒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呼吸很平稳，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洛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双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然后他收回视线。

胸口那股紧绷感稍微松了点，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透支，每一秒都在燃烧生命。

卡洛斯坐在桌边。

他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但没看。那双碧蓝的眼睛盯着桌面，瞳孔深处倒映着魔法石的光芒，但眼神却空洞得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压抑的气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莱恩靠在墙边，握着长剑。

剑身上的裂痕在魔法石的光芒下很明显，密密麻麻如同蛛网，每一道裂痕都在诉说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惨烈。他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像是随时准备战斗。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击，发出“哒哒”的声音，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没人说话。

空气里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还有魔法石发出的微弱“嗡嗡”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小时。

在这个地下空间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洛羽突然开口。

“你他妈不是要说正事吗？”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虚弱。

“别他妈在那儿装深沉。”他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动作很慢，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老子最烦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卡洛斯抬起头。

碧蓝的眼睛看向洛羽，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犹豫，有痛苦，还有一丝……解脱？

“你确定要听？”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羊皮纸的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我的故事……”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黯淡。“不太好听。”

洛羽冷笑一声。

“老子都他妈快死了。”

他终于撑着身体坐起来，动作很慢，每一个动作都要用尽全力。黑红色的纹路在手臂上蠕动，皮肤表面冒出白烟，散发着焦臭的味道。

“还有什么不好听的？”他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老子见过的恶心事儿多了去了。你的故事再他妈惨，还能惨过老子？”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自嘲和不屑，但眼神却很认真。

卡洛斯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那双碧蓝的眼睛里闪过无数种情绪，最后归于平静。

然后他点头。

“好。”

他放下羊皮纸，站起来。动作很慢，像是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走到窗边，背对着两人。窗外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偶尔闪过的幽绿色鬼火。

他深吸一口气。

“三年前……”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空间里清晰可闻，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我的族人生活在大陆东部。”

“翡翠森林。”

“那是精灵族最后的家园。”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怀念，语气变得柔和。

“那里很美。”他的手抚摸着窗框，动作很轻。“参天的古树，有些树龄超过千年，树冠大得能遮蔽整个村落。清澈的溪流，水质纯净得能看到水底每一颗鹅卵石。还有漫山遍野的花朵——月光花、星辰草、精灵之泪……”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

“空气中总是飘着草木的清香，那种香味很特别，是精灵族特有的生命魔法和自然的完美融合。每天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整个森林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鸟儿在枝头歌唱,溪水在石间流淌,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声音……”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开始颤抖。

“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几百年。”

“以为可以安稳下来。”

“以为可以永远生活在那片森林里。”

“以为……”他的拳头握紧,“我们终于找到了家。”

洛羽皱起眉头。

“最后的家园？”

他的语气带着疑问,血红的瞳孔盯着卡洛斯的背影。

“你们精灵不是遍布大陆吗？”他想起在路上听到的传闻。“老子听说精灵族是最古老的种族之一,应该到处都有你们的人才对。”

卡洛斯摇头。

动作很慢,像是在否定某个沉重的事实。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转过身,碧蓝的眼睛看着洛羽,眼神中带着某种苦涩和嘲讽。

“精灵族曾经很强大,遍布整个大陆。”他的语气带着某种自豪,但那自豪很快就被苦涩取代。“我们掌握着最古老的魔法,拥有最长的寿命,建立了最辉煌的文明。精灵王国的都城——银月城,那是整个大陆最美丽的城市,白色的高塔直插云霄,魔法的光芒日夜不息……”

“但在千年前的战争中……”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黯淡。

“我们站错了队。”

莱恩的眼神一凛。

他猛地抬起头,碧蓝的眼睛死死盯着卡洛斯。

“站错了队？”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

“什么意思？”他松开握剑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战争……那不是神族和魔族的战争吗？你们精灵族……”

卡洛斯转过身。

碧蓝的眼睛看着两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怒。

“战争时,精灵族选择了中立。”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嘲讽,那嘲讽既是对神族的,也是对自己族人的。

“我们以为可以置身事外。”他的拳头握紧,“以为只要不参战,就能保护自己的家园。以为神族和魔族的战争,跟我们没有关系。”

“我们的长老说——这是神与魔的战争,不是我们的战争。我们是自然的子民,不应该卷入这种毁灭性的冲突。”

他冷笑一声。

“但我们错了。”

“大错特错。”

他走到桌边,重重坐下来。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在承受某种沉重的重量。

“神族赢了战争。”

“他们击败了魔族,将魔族驱逐到深渊。”他的语气变得冰冷,“然后他们开始清算所有没有站在他们一边的种族。”

“精灵族首当其冲。”

洛羽的脸色变了。

血红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神族……屠杀精灵族？”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和一丝压抑的愤怒。

“这他妈……”他想说什么,但话卡在喉咙里。“神族不是自诩正义和光明吗？他们怎么会……”

“正义？光明？”

卡洛斯突然笑了。

那笑声很刺耳,带着某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绝望。

“你他妈还真信那些鬼话？”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碧蓝的瞳孔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神族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义和光明的代表！他们只是胜利者！”

他猛地站起来,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砰——”

桌子剧烈震动,上面的羊皮纸和瓶瓶罐罐都跳了起来。

“胜利者就是正义！”他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胜利者可以定义一切！可以改写历史！可以把屠杀说成清算,把侵略说成解放！”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急促。

“他们说我们是叛徒。”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说我们背叛了光明,说我们暗中勾结魔族,说我们是大陆的毒瘤……”

“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眼眶开始泛红。

“然后就开始屠杀。”

空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洛羽咬紧牙关,胸口那股压抑的愤怒越来越强。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恶魔之力在沸腾,黑红色的纹路在皮肤下剧烈蠕动,像是要破体而出。

“所以你们逃到了翡翠森林？”

莱恩的声音打破沉默,他的语气变得沉重。

卡洛斯点头。

他重新坐下来,动作很慢,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对。”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悲哀和无奈。

“我们逃到大陆东部,那里是神族势力最薄弱的地方。建立了新的家园——翡翠森林。”他的眼神变得柔和,“那里很美,真的很美……”

“参天的古树,我们用生命魔法催生,让它们在百年内长到千年树龄。清澈的溪流,我们用净化魔法处理,让水质纯净得能直接饮用。还有漫山遍野的花朵,每一种都是我们精心培育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

“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几百年。”

“重建了文明,恢复了人口。”

“孩子们在森林里奔跑,长老们在树屋里研究魔法,战士们在训练场上切磋……”

“我们以为……”他的拳头握紧,“我们以为终于可以安稳下来了。”

“以为神族已经忘记了我们。”

“以为我们终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他抬起头,碧蓝的眼睛看着洛羽,眼神中充满了痛苦。

“但三年前……”

“一切都变了。”

他的声音变得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洛羽盯着他,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什么。

“死神？”

他的声音嘶哑,但语气肯定。

卡洛斯摇头。

动作很慢,但很坚定。

“不是死神。”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和仇恨。

“是瘟疫之主。”

“莉莉丝。”

这个名字一出,整个空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莱恩的眼神一凛,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十二魔王之一？”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和警惕。

卡洛斯点头。

“对。”

他的拳头握得更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迹。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魔法石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带着亡灵军团,突然袭击了翡翠森林。”

“没有任何预兆。”

“没有任何警告。”

“就那么……”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突然出现了。”

洛羽皱起眉头。

“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疑问和一丝压抑的愤怒。

“你们精灵族和魔王有什么仇？”他想了想,“还是说……神族指使的？”

卡洛斯苦笑。

那笑容带着某种绝望和无奈。

“没有仇。”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讽刺。

“也不是神族指使的。”

“她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空洞,“需要灵魂。”

“精灵族的灵魂很纯净,寿命长,魔力强。”他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是炼制高级亡灵的最好材料。”

“一个精灵的灵魂,可以炼制十个普通亡灵,或者一个精英级的亡灵战士。”

洛羽的脸色变得难看。

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杀意,那杀意如此强烈,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以她就……”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卡洛斯点头。

“对。”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渐渐泛红。

“她把整个森林变成了死地。”

“树木枯萎,从树冠开始,绿色一点点褪去,变成黄色,然后变成黑色,最后化为灰烬。河流干涸,清澈的水变成黑色的污泥,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所有的生机都被抽干。”

“花朵凋零,动物死亡,就连空气都变得冰冷刺骨。”

“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然后就是屠杀。”

空间里的空气变得压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洛羽能感觉到胸口那股沉重的压力,像是有块巨石压在心口。体内的恶魔之力在沸腾,黑红色的火焰从毛孔里渗出,在空气中跳动。

卡洛斯深吸一口气。

他的手在颤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记得很清楚。”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每个字都像是用血写成的。

“那天早上,阳光很好。”

“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整个森林都笼罩在温暖的光芒中。”他的眼神变得恍惚,“鸟儿在歌唱,孩子们在玩耍,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在树屋里整理符文。”

“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一些古老的精灵符文,记载着我们族人的历史和魔法。”

“突然……”他的拳头握得更紧,“我听到外面传来尖叫。”

“那种尖叫很刺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冲出去……”他的声音开始哽咽,“看到天空变成了灰色。”

“原本湛蓝的天空,突然就变成了死灰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黑色的雾气从森林边缘涌进来。”

“那雾气很浓,浓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所过之处,所有的绿色都变成了黑色。”

“树木在腐烂,树皮开始剥落,树干开始崩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花朵在凋零,花瓣一片片掉落,还没落地就化为灰烬。”

“就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抽取所有的生命。”

洛羽盯着他,没说话。

但他的拳头握得很紧,黑红色的纹路在手臂上剧烈蠕动。

卡洛斯继续说。

“然后我看到了亡灵。”

“成千上万的亡灵。”

“骷髅、幽灵、腐尸、缝合怪……”他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它们像潮水一样涌进森林,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我的族人在战斗。”

“长老们释放魔法,巨大的藤蔓从地下钻出,想要阻挡亡灵的进攻。战士们挥舞长剑,剑光如雨,斩杀着一只又一只亡灵。”

“但没用。”

他的眼泪流得更凶。

“亡灵太多了。”

“杀不完。”

“前面的刚被杀死,后面的又涌上来,永无止境。”

“我看到……”他的声音哽咽,“我看到我的父亲被三只腐尸包围。”

“他是我们族里最强的战士,双剑如风,每一剑都能斩杀一只亡灵。”

“但腐尸太多了。”

“它们扑上去,用腐烂的手抓住他的手臂,他的腿,他的身体……”

“然后……”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哭喊,“然后就把他撕碎了。”

“我看到他的手臂被扯下来,鲜血喷溅。”

“我看到他的胸膛被撕开,内脏流了一地。”

“我听到他的惨叫……”

卡洛斯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

“我看到我的母亲被幽灵拖进黑雾。”

“她是我们族里最好的治疗师,她的魔法可以治愈任何伤口,可以让枯死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

“但幽灵的触手缠住了她。”

“那些触手是半透明的,散发着绿色的光芒,上面布满了诅咒的符文。”

“她挣扎,她尖叫,她释放魔法想要挣脱……”

“但没用。”

“那些触手越缠越紧,最后把她整个人拖进了黑雾。”

“我听到她最后的惨叫……”

“我看到我的兄弟姐妹一个接一个倒下。”

“我的哥哥,他才一百五十岁,还是个孩子……他被一只缝合怪的巨斧劈成两半。”

“我的妹妹,她只有八十岁,还不会战斗……她被一群骷髅包围,被它们的骨剑刺穿了身体。”

“我看着他们死去。”

“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倒下。”

“看着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他抬起头,眼睛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是个游侠,只是个普通的精灵。”

“我的箭射不穿那些怪物的盔甲。”

“我的符文挡不住那些黑雾的侵蚀。”

“我只能看着他们死。”

“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砰——”

“我是个懦夫。”

“我是个该死的懦夫！”

洛羽沉默了。

他看着卡洛斯,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什么——那是一种理解,一种共鸣,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那些他无法保护的人。

想起了那种无力感,那种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的绝望。

莱恩也沉默了。

他松开握剑的手,眼神变得复杂。

过了很久。

卡洛斯擦了擦眼泪。

“然后我看到了她。”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那种冰冷如同深渊的寒冰,冻结了整个空间。

“莉莉丝。”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刻骨的仇恨。

“她站在森林中央。”

“穿着黑色的长袍,长袍上绣满了死亡的符文,那些符文在闪烁,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她手里拿着一根骨杖,那骨杖是用无数种族的骨头拼接而成,上面刻满了诅咒的铭文。”

“周围环绕着绿色的鬼火,那些鬼火在跳动,发出的声音。”

“她在笑。”

他的拳头握得更紧,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她他妈在笑！”

他猛地站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看着我的族人被屠杀。”

“看着他们的灵魂被抽取。”

“看着他们的尸体被炼制成亡灵。”

“然后笑得像个疯子！”

“她的笑声在整个森林里回荡,那笑声很刺耳,带着某种病态的愉悦。”

“她说……”他的声音颤抖,“多么纯净的灵魂啊,多么美味的生命啊……这些精灵真是上好的材料,我要把他们全部变成我的收藏品。”

洛羽的血红瞳孔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意。

那杀意如此浓烈,连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

“你没杀她？”

他的声音嘶哑,但带着某种压抑的愤怒。

卡洛斯苦笑。

那笑容带着某种自嘲和绝望。

“我试过。”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无奈。

“我冲过去,射出了所有的箭。”

“我的箭术是族里最好的,百步穿杨,从不落空。”

“我瞄准了她的心脏,她的头颅,她的眼睛……”

“但她只是挥了挥手。”

“就那么轻轻一挥。”

“我的箭全部变成了灰烬,在空中化为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然后她看着我。”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那种颤抖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双眼睛……”

“绿色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

“就像是在看一只虫子,一只蝼蚁,一个玩具。”

“她笑着说……”他的声音颤抖,“精灵族的小崽子,你的灵魂很有趣。纯净中带着一丝绝望,绝望中又带着一丝不甘……这种味道,我很喜欢。”

“我会留着你,看你挣扎,看你痛苦,看你一点点堕入深渊。”

“这会很有趣。”

洛羽的脸色变得难看。

“所以她放了你？”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难以置信。

卡洛斯点头。

“对。”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痛苦和屈辱。

“她放了我。”

“但不是因为仁慈,不是因为怜悯。”

“她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想看我痛苦。”

他抬起头,碧蓝的眼睛看着洛羽,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仇恨。

“她把我的族人变成了亡灵。”

“就在我面前。”

“她用骨杖指着那些尸体,念着晦涩的咒语。”

“黑色的光芒笼罩了他们,他们的尸体开始扭曲,开始变形……”

“我看着我父亲的尸体站起来。”

“他的眼眶里燃烧着绿色的鬼火。”

“他的身体被腐蚀,皮肤变成灰黑色,肌肉开始腐烂。”

“但他还是我父亲的样子。”

“我能认出他的脸,他的身形,他手里的双剑……”

“然后……”他的声音哽咽,“他向我挥剑。”

空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不能杀他。”

卡洛斯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是我父亲。”

“他教我射箭,教我符文,教我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精灵。”

“但他已经不是他了。”

“他只是个傀儡,一具被操控的尸体。”

“他的剑砍向我,我只能躲避。”

“我不能还手,我做不到……”

“莉莉丝在旁边笑,笑得很开心。”

“她说……多么感人的父子情啊,但可惜,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他现在只是我的仆人,只会听从我的命令。”

“杀了他,小精灵。杀了他,你就能解脱了。”

洛羽咬紧牙关。

胸口的恶魔之力在沸腾,黑红色的火焰从身体里涌出。

他能感觉到那种愤怒,那种无力,那种绝望。

卡洛斯深吸一口气。

“最后是长老救了我。”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悲伤。

“他是我们族里最后的长老,已经活了八百多岁。”

“他用最后的力量打开了传送阵。”

“那个传送阵是我们族里的禁术,需要用生命作为代价。”

“他把我推进传送阵,对我说……活下去,卡洛斯。为我们报仇。”

“我眼睁睁看着传送阵关闭。”

“看着长老被亡灵淹没。”

“看着他的身体被撕碎。”

“看着整个森林变成死地。”

他的拳头握得很紧,鲜血不停滴落。

“我逃出来了。”

“但我的族人全死了。”

“几千个精灵。”

“全部变成了亡灵。”

“全部成了莉莉丝的收藏品。”

空间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