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火刑日（1/2）

晨曦之城的中央广场，此刻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人山人海。

密密麻麻的人头从广场中央一直延伸到城墙边，粗略估计至少有上万人。他们脸上带着狂热的虔诚，眼中燃烧着对“异端”的仇恨和对神明的崇拜。空气中弥漫着焦油的刺鼻味道，混杂着人群的汗臭和廉价香料的气息，令人作呕。

广场中央，一百根粗大的火刑柱整齐排列成十排，每排十根，像是死神竖起的墓碑。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所谓的“异端”——老人、妇女、孩童，甚至还有婴儿被紧紧绑在母亲怀里。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恐惧、麻木，有的人在低声哭泣,有的人在无声祈祷,还有的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眼神空洞得像是行尸走肉。

火刑柱下堆满了干燥的柴草和浇满焦油的木料,只等一把火点燃,这里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洛羽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压低了帽檐,将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他穿着一身从黑市淘来的粗布衣服,看起来就像是来看热闹的普通平民。但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就能发现那双眼眸深处藏着的冰冷杀意,像是蛰伏的毒蛇。

他的目光在一百根火刑柱上快速扫过,最后锁定在第三十七根柱子上——那里绑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的额头有一道淡淡的符文印记,那是古老魔法文明的标志,证明他体内流淌着稀有的符文血脉。这种血脉在神圣纪元之前曾经辉煌一时,但在第一次神罚后就被打入禁忌,拥有这种血脉的人要么被圣殿收编为工具,要么就被当成异端烧死。

少年的眼神很倔强,即便被绑在火刑柱上,即便周围全是要他死的人,他依然昂着头,用一种不屈的目光盯着高台上的米迦勒。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愤怒和不甘。

洛羽看着那个少年,胸口莫名地一紧。

他想起了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同样的无助,同样的愤怒,同样的不甘。如果不是系统,如果不是那股异界之力,他可能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记住。”洛羽压低声音,侧过头对身边的莱恩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优先救那个少年。”

莱恩站在他旁边,同样压低了帽檐。他的手按在腰间巨剑的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听到洛羽的话,他没有多问,只是简练地点了点头:“明白。”

他们身处人群最密集的区域,四周都是狂热的信徒。这些人脸上的表情让洛羽感到恶心——那是一种扭曲的兴奋,一种对他人痛苦的病态期待。有个胖子甚至兴奋地搓着手,对旁边的人说:“听说烧死异端的时候,他们的惨叫声能传出十里地!上次我没赶上,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

洛羽握紧拳头,掌心的黑红色痕迹在跳动。体内的恶魔之力察觉到他的愤怒,开始蠢蠢欲动,像是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野兽。

“还不到时候。”他在心里死死压制着那股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和自己的本能搏斗,“再等等……再等等……”

广场的另一侧,艾丽娅混在执行火刑的圣职者队伍里。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圣袍,头上戴着圣职者的兜帽,将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完全遮住。她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支点燃圣火用的火把,火把的顶端缠绕着浸满圣油的布条,只要米迦勒一声令下,她就要和其他圣职者一起,将这些火把扔向火刑柱下的柴堆。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是她亲手制作的伪装令牌起了作用,让她成功混入了执行队伍。但此刻站在这里,看着那一百个即将被烧死的无辜者,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钻心的痛。

她认识其中一些人。

第五十二根火刑柱上绑着的老妇人,曾经在她还是圣女的时候,每天都会来圣殿门口祈祷,虔诚得令人动容。但就因为她的孙子质疑了一句“为什么神明从不回应我们的祈祷”,整个家族都被定为异端。

第七十三根火刑柱上的年轻母亲,怀里紧紧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在哭,母亲也在哭,但她的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艾丽娅咬紧嘴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掌心流出,那是她的血。

“对不起……”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但我一定会救你们……一定……”

广场上空,焦油的味道越来越浓。

洛羽看向广场的四个角落。那里各站着一个大天使,他们身披金色铠甲,手持权杖,周身环绕着耀眼的圣光。此刻,他们正在同时吟唱着古老的神谕语,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

随着吟唱,四个角落的地面开始发光。那是四块巴掌大的圣石,每一块都散发着纯净的神圣能量。圣石之间有淡淡的光线连接,逐渐在广场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结界。

结界一旦完成,就算是伪神级的强者也休想强行突破。

洛羽眯起眼睛,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结界的每一寸都蕴含着恐怖的神圣之力。如果强行冲击,不仅会被结界反噬,还会立刻惊动所有大天使。

“艾丽娅,准备好了吗?”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但他知道,通过之前布置的传音符文,艾丽娅能听到他的声音。

广场另一侧,艾丽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的位置刚好在东南角的圣石附近,距离不到十米。只要时机一到,她就能在最短时间内冲过去,用符文匕首破坏圣石。

莱恩的手指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剑柄——一下,停顿,两下,停顿,三下。

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城外的爆破符文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引爆。

高台上,米迦勒终于出现了。

他从圣光大教堂的方向缓缓飞来,身后展开六对巨大的金色羽翼。每一片羽毛都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像是一轮行走的太阳。他降落在高台中央,羽翼收拢,整个广场的光线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米迦勒大人!”

“神明万岁!”

“净化异端!”

米迦勒抬起手,广场瞬间安静下来。他环视四周,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冰冷的威严。

“凡人们。”他的声音如洪钟,在神力的加持下传遍整个广场,甚至传到了城墙之外,“今日,你们将见证神明的公正。”

他指向那一百根火刑柱,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这些异端,质疑神谕,亵渎神明,传播异端邪说,动摇信仰根基,罪不可赦!”

人群再次爆发出狂热的呼喊。

洛羽看着那些疯狂的面孔,胸口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恶魔之力在咆哮,在挣扎,在渴望着撕碎眼前的一切。

“还不到时候……”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还不到时候……”

米迦勒继续说道:“但主神仁慈,愿意给予他们最后的救赎。今日,圣火将净化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在痛苦中忏悔,在烈焰中重生!”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庄严:“愿主神宽恕你们的罪孽……”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金色的圣火。

“圣火,燃起——”

就在这一刻,洛羽的伪装面具突然出现了裂纹。

那是米迦勒释放出的一道神力探查波动,如同无形的雷达扫过整个广场。低阶的伪装道具在这种级别的探查下,根本无所遁形。

米迦勒的动作突然停住,金色的眼眸猛地转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如雷霆炸响:“谁?!”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洛羽所在的位置。

洛羽感受到那道如同实质般的神力锁定,他知道,藏不住了。

“草。”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突然咧嘴笑了,“这老东西眼神够尖的。”

他伸手摘下已经布满裂纹的面具,露出那张带着痞气笑容的脸。周围的人群瞬间后退,像是看到了瘟疫。

洛羽抬起头,直视着高台上的米迦勒,然后缓缓竖起中指。

“嘿,天使老爷。”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神力的对抗下,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有人敢在米迦勒面前如此放肆。

米迦勒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金色的眼眸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亵神者!你找死!”

他一挥手,掌心的圣火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朝着洛羽轰然劈下。

洛羽没有躲。

莱恩瞬间拔出巨剑,剑身上的黑色符文同时亮起,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他一剑横扫,黑色的剑气如同怒龙出海,迎向那道金色闪电。

“轰!”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恐怖的能量余波向四周扩散,最近的几十个信徒被直接掀飞,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人群彻底乱了。

尖叫声、哭喊声、推搡声混成一团。所有人都在疯狂逃窜,生怕被卷入这场神级强者的战斗。

米迦勒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这个亵神者身边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帮手。

“拿下他们!”他怒吼道,“一个都不许放过!”

十二个身穿黑色重甲的狂战士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有三米多高,浑身肌肉虬结,眼中燃烧着嗜血的红光。这些是战神殿派来的精锐,每一个都有伪神级的战力。

他们的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轰鸣,整个广场都在微微颤抖。

洛羽看着那十二个如同小山般的狂战士,咧嘴笑了:“来得好!”

他猛地一踏地面,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他大喊道:“莱恩,开始你的表演!”

莱恩没有回答,只是将巨剑横在身前。下一秒,剑身上的所有符文同时爆发,黑色的能量如同潮水般涌出,在他身周形成一道巨大的剑气屏障。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狂战士撞上剑气屏障,瞬间被弹飞出去,在空中翻滚着砸进人群,压倒一片。

但剩下的九个狂战士没有停下,他们咆哮着,挥舞着巨大的战斧和战锤,从不同方向围攻莱恩。

莱恩的眼神冷得像冰。他一剑斩出,黑色剑气化作九道分影,精准地斩向每一个狂战士的要害。

“当当当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连成一片。九个狂战士同时被逼退,他们的铠甲上出现了深深的剑痕,有的甚至已经裂开,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伤口。

但他们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这就是狂战士的可怕之处——越受伤,越狂暴,越强大。

与此同时,艾丽娅动了。

她扔掉手中的火把,从袖中抽出一把闪烁着蓝色符文光芒的匕首。那是她用古符文锻造的武器,专门用来破坏神力结界。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冲向最近的那块圣石。

守在圣石旁边的大天使瞬间察觉到了异常,他猛地转头,金色的眼眸中闪过震惊:“你是——艾丽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