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看守所的日子怎么过的五(1/2)

电子钟刚敲定12点,“哐当——咔嗒!”号房与放风院子间的铁门自动重重合拢落锁,冷硬的金属声在号房里撞出回音。号长一声“打铺”,两个管铺的犯人立刻对着堆放在最靠里面墙的堆叠高高的被褥动手,从上到下先搬下第一床给号长铺好,再按顺序依次往下排开第二床协调、第三床协调的……其他人就自己领自己的,都按位次领完,那堆被子还剩几床。“新来的自己拿!”有人喊了一声,林斌赶紧走上前拎了一床。大通铺早已睡满了人,一米二宽的过道成了床位,我新来的被安排在最末尾,3个人挤在这相当于1米2宽的“床上”窄窄的空间里——别说平躺,两人平躺伸直身子后,另一个人只能侧着身蜷着,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彼此。

被子倒是没什么难闻的味,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脏不脏——昨晚在过渡号几乎没怎么合眼,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先前那中年人“没有捡肥皂那回事”的话音还没散,我一歪身倒在窄缝里,困意瞬间裹住全身,脑子一懵,连被褥上粗糙的布纹都没来得及细摸,就沉沉睡死过去。中午的午睡是12点到14点,号房前头后头各站着个站岗的,都是同屋的犯人,眼神慢悠悠扫过铺位,站岗是为了预防有人自杀自残,或趁和有予盾的犯人睡觉时,动什么手段。如果出现这种事全号的人都要挨罚,满屋子粗重的呼吸声,把这两小时的安宁压得格外实在。

电子钟显示14点整,号房与放风小院的铁门自动打开,同时值班的那两个人,两声清脆的拍手声突然响起,“啪——啪——”,干脆利落,这时不管是躺着歇着的,还是坐着发愣的,都立刻起身,没人敢慢半拍。

叠被要按规矩来,新来的排在最下面,再按顺序一个个往上堆放。林斌学着别人粗略把被子捋平,对折叠出个大概的长方形,就跟着强奸犯往囚室尾端走。那里站着两个负责整理被子的犯人,他们一人一边双手接过递过去的长方形被子两头,先把褶皱扯平,再用力压实。

林斌的被子被放在最底层,上面依次叠上其他人的,一层压一层,渐渐堆了2米多高。

所有被子都递完叠好后,有人从墙角拖出一块宽大的绿布,布料厚实挺括,带着点陈旧的味道。两人各拽住绿布的一端,轻轻展开,稳稳盖在叠好的被子上,然后顺着边角慢慢捋平,把多余的部分掖好,最后掐出清晰的棱角。

午睡时间一过,大家大多涌进了小院里。有人掏出苹果,看着倒还能吃;还有人捏着火龙果,不少果皮都发了皱,边缘甚至泛着黑褐的烂斑,显然放了些日子。另有几人啃着饼干,林斌啥也没有,只能攥着看守所发的塑料水杯,学着旁人的样子接了凉水,咕咚咕咚灌下两杯,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

这时,早上跟林斌攀谈的那位老哥凑了过来,手里捏着两包饼干,递到面前:“水果早吃完了,也不是周周能买,有时候一个月才轮上一次,我这儿就剩这个了,分你一包。”林斌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来,闷声说:“谢谢你,我一定还你。”你叫什么名字?和你同姓林斌,叫我老林就好,他摆了摆手,手掌上沾着点饼干碎屑,语气挺实在:“这事儿别计较。”顿了顿,又问:“中午那俩钟头,睡得还好吧?”我抹了把脸,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累狠了,倒头就睡熟了。”老哥蹲在我旁边,咬了口饼干,叹道:“你运气是真不错,看守所里最熬人的就是夏天高温睡觉——你是没见识过,每个人就穿条短裤,上身光溜溜的,就外头那件号服还得披着,死活不能脱。”

他往通铺那边瞥了眼,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心有余悸:“那么点儿地方挤一堆人,外面三十七八度,号房里闷得跟蒸笼似的,起码四五十度。早上一睁眼,通铺的木板、过道的铺板全是湿的,密密麻麻浸着汗,能印出人的影子。”白天也是汗水就没停过,撑不住找号长要正气水,他也只有正气水。扛住不生病,这里生病发烧了一般犯人是不管给你医的,除非有危及生病才会送你去医护室。顿了顿,他又说:“洗澡永远是蓄水池里的自来水,夏天冲着凉快,可到了冬天,有时候外头飘着雪,照样得用那冰凉的水冲,冻得人牙都打颤。”四年啊春夏秋令我和号长他们几个重刑期的就这么硬撑过来的。

大家渐渐吃完手里的东西,果皮、饼干袋随手归拢到角落垃圾桶,一个个默不作声地挪回号房,贴着水泥墙坐着,没人大声多说话。号房里静得只剩呼吸声,偶尔有民警出现在铁门外,隔着栏杆喊某某某的名字,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不用问,多半是检察院或办案民警来提审,大家就这么靠墙坐着闲聊,号房里满是细碎的说话声。忽然“哗啦”一声,号房门被拉开,管号民警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三个穿看守所马甲的人,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大袋小袋,一进门就往地上扔,袋子上的字迹看得清清楚楚。原来是家里寄来的衣服,协调员立马上去分辨并叫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立马眼睛亮了,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拆袋子,脸上满是难得的喜色。

旁边的老哥拍了拍我胳膊,低声解释:“看见没?这几个是劳动号。”他朝那几人努了努嘴,“就是判完刑的,刑期不足三个月,不用送监狱,就在看守所专门的号房待着。剩的日子短,也不用严管,不怕他们跑,平时有活全是他们干——除草、夏天搬冰块降温,啥杂活都轮着来。”

这时,一个领到衣服的犯人忽然喊了声“小五!”,扬了扬手里一套叠着的衣服:“这套给你穿!” 只见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双手接过衣服,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谢谢哥!谢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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