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初进看守所里的过渡号(2/2)

他又指了指马桶:“上厕所必须守时间,我们这叫上海山,早上6点到7点是统一时段,再有就是晚上7点至10点,除了这两时段要上海山必需和号长喊告报,他同意了才能上,我说什么,海山?他说别多问,历史以来都这么叫,为什么叫上海山我也不知道。看见没,蹲厕边焊满钢筋的通风口窗台上那一捆捆卷纸,个自做好记号,用卫生纸排队,按顺序上海山。你刚进来没纸,我先借你一捆,拿去排队吧。”记住边拉要边用勺舀水冲,不然味大要挨骂

林斌接过卷纸,把纸边上折了个记号放在最后排队。他又拉住我叮嘱:“民警来的时候,不管问你什么,第一句话必须是‘报告干部’,千万别说错,不然肯定挨罚。”他打量了我一眼,又放缓语气:“你这妨碍公务的罪,也待不久,顶多半年,我们见得多了。”说着,他倒热心起来,拉着起站在一边,问起了家里的情况,聊起了家常。“其他规矩也不多说了,到了大号里自然有人教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每周都会从过渡号把人打散搬去大号,不定时的。昨天民警已经通知了,今早就分号,我也不跟你多扯,先记好刚才说的就行。”

7点一到,号房外30厘米见方的小洞外面先喊了一声打饭,领头打饭的立刻回应:报告干部“昨晚新来两个,加起来一共31个!”马上打饭的犯人把一堆25厘米宽5厘米的塑料盆递了出去,随后一盆盆冒着热气的干饭先递了进来,有多有少,接完全摆在地上。接着是一样盆装得满满当当的白煮蛋,还有一盆榨菜,全放在了小院水泥地上。然后号长说领饭,大家才依次从号房到小院每人拿一盆饭。回号房里。

大家不用谁招呼,都极有默契地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在睡觉的木板上坐成一排,我是新来的,乖乖坐在最末端。分饭时,有人挨个把饭盆递到每个人手。接着那盆鸡蛋从坐好的队伍前端开始传,一人拿一个,定量分配,前面的人自然挑拣好的。

鸡蛋一路往后传,轮到林斌时,盆里只剩最后一个——蛋被煮爆了,拿起这个煮破的蛋,心里没什么波澜,在这儿也没资格挑挑拣拣。

再看碗里的干饭,米粒倒是干净,没有杂质也没有沙,但一看就是陈年旧米煮的——颜色发灰发暗,口感又干又柴,没半点米香,嚼在嘴里像啃蜡似的,寡淡又生硬,难以下咽。就着那口除了咸没别的味道的榨菜,勉强剥了破蛋吃了,干饭扒拉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只能作罢。吃完饭,林斌这新来的倒占了个便宜——号里有专门分工负责洗碗的犯人,大家吃完饭,直接把塑料盆递放洗碗大盆里,他就拿着水瓢舀水池里的水,挨个冲刷干净,再摞成一摞整整齐齐收在墙角。这些饭碗也不分谁是谁的,毕竟进来前都体检过,确认健康才收进来的,谁用都一样。

饭后没什么规定,大家各自找事做:有的靠墙站着发呆,有的在小范围内慢慢遛弯活动腿脚,还有的扎堆坐着低声聊天。我没敢随便走动,就找了个角落靠墙坐下,尽量不引人注目。

旁边一位看着挺面善的哥们凑过来,低声问我:“你怎么进来的?”林斌如实答道:“妨碍公务,跟警察起了冲突。”接着反问他:“你呢?”他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嗨,小偷小摸呗。”

林斌随口问:“偷了多少钱啊?”他叹了口气,一脸倒霉相:“别提了,倒霉的是我,同伙倒在外面潇洒呢!我俩没两天就给抓了了,结果他得过非典,看守所不收,警察只能把他放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憋屈和不解:“你说气人不?得了艾滋病跟癌症的这里都收,偏偏只有得过非典的不收。他妈得过非典的真是,他妈的真是无人敢惹,连法律拿他们都没有办法。”

林斌愣了一下,他又皱着眉补充道:“得过非典的人,在这社会上真是个巨大的隐患,谁知道后续会不会有啥问题,偏偏看守所还不收,真是没处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