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溃烂的根须——从权力末梢到民心离散的总崩溃(2/2)

刘备称帝时,“汉”的国号是凝聚人心的粘合剂。无论是荆州集团的“兴复旧都”,还是益州士族的“暂附明主”,都默认了“蜀汉是汉室正统”的前提。但到了后期,这个信仰的内核被一点点掏空。

首先是“正统性”的消解。曹丕代汉时,虽有“禅让”的包装,却通过优待汉室宗亲、修复洛阳宫室等手段,逐渐让“汉已亡”的观念深入人心。而蜀汉这边,刘禅既无刘备的“中山靖王之后”的号召力,又无诸葛亮的威望,连祭祀汉高祖的仪式都懒得亲自参加,让黄皓代劳——当皇帝自己都不在乎“汉室香火”,百姓又何必当真?

其次是“理想主义”的退场。诸葛亮时期,官员多是“为兴复汉室而战”的理想主义者,连降将姜维都带着“心存汉室”的信念。但到了后期,朝堂上充斥着谯周这样的“实用主义者”,他们在《仇国论》里公开质疑“北伐”的意义,认为“小国若不知守,必遭覆灭”。这种论调在士大夫阶层蔓延,让“兴复汉室”成了迂腐的代名词。

最致命的是“榜样的崩塌”。诸葛亮“鞠躬尽瘁”的形象,本是蜀汉的精神图腾,但他的继任者们却相形见绌:蒋琬“宽柔寡断”,费祎“沉迷宴饮”,姜维“好战而无谋”,黄皓“专权而贪腐”。当百姓看到的“朝廷栋梁”要么昏庸,要么贪婪,“蜀汉能复兴汉室”的信念自然会土崩瓦解。

有个细节很讽刺:蜀汉灭亡后,洛阳的官员问刘禅“思蜀否”,他答“此间乐,不思蜀”,这句被后世嘲笑为“昏庸”的话,或许恰恰道出了当时蜀地百姓的普遍心态——他们早就不“思汉”了,只思“安稳”。

四、致命的妥协:当抵抗变成“没必要”的挣扎

邓艾兵临成都时,刘禅召集群臣议事,朝堂上出现了诡异的“一边倒”——以谯周为代表的大臣几乎全主张投降,只有少数人(如刘谌)呼吁“背城一战”。这种“集体妥协”的背后,是整个统治阶层对“抵抗价值”的否定。

刘谌在哭谏时说:“先帝创业艰难,陛下奈何欲降?” 谯周却反驳:“战则蜀地尽毁,民无遗类;降则陛下不失封侯之位,民得保全——孰轻孰重?” 这番话看似“务实”,实则暴露了蜀汉统治的本质:它早已失去了“为信念而战”的勇气,只剩下“计算利弊”的怯懦。

连军队都失去了抵抗意志。成都卫戍部队的将领在投降前说:“吾等戍守都城,月饷不及魏兵三成,家眷在乡受官吏欺压,何苦再战?” 士兵们“闻降鼓皆欢”,这种“不战而屈”,比任何战败都更能说明问题——当一个政权失去了让军民“为之牺牲”的价值,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最终,刘禅的降书里写着“辄敕群帅,投戈释甲”,没有丝毫悲壮,只有如释重负。那些曾被诸葛亮、姜维视为“必争之地”的山河,在百姓眼中,不过是换了面旗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