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文化认同的消解从“汉室正统”到蜀地自居”的精神崩塌(2/2)
但后期的教育体系逐渐失序。刘禅对教育“不甚在意”,太学经费被削减,博士(教授)多由黄皓亲信担任,这些人“不通经史,唯知谄媚”,教授的内容从“儒学正统”变成“谶纬迷信”(如“祥瑞、灾异”之说)。民间私学也受此影响,益州士族子弟多研习《老子》《庄子》(主张“无为”),而非《春秋》(强调“尊王”)。
教育的失序导致“代际断层”:诸葛亮时期的官员,多能以“汉臣”自居,愿为“兴复汉室”牺牲;而刘禅时期的年轻官员,对“汉室”的认知模糊,更看重现实利益。绵竹之战中,诸葛瞻(诸葛亮之子)虽战死,但其部将多“临阵投降”,他们的理由是“不知为何而战”——这种“认知混乱”,正是教育失序的直接后果。
更严重的是“历史记忆”的消解。诸葛亮时期,通过编纂《汉纪》《蜀记》,强化“汉室兴衰”的历史记忆;后期,这些史书被束之高阁,民间流传的多是“刘备入蜀”“诸葛亮南征”等地方性故事,“楚汉相争”“光武中兴”等全国性历史逐渐被淡忘。当人们忘记了“汉室”的辉煌与意义,“正统性”便成了空洞的口号。
四、文化认同崩塌的终局:从“殉国”到“投降”的集体选择
蜀汉灭亡时的场景,最能体现文化认同的彻底崩塌。北地王刘谌杀妻灭子后自杀,理由是“无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他是少数仍坚守“汉臣”身份的人,但响应者寥寥;姜维试图复国,却发现“蜀人不愿再战”,连亲信部将都劝他“天命已归魏”;刘禅在洛阳“乐不思蜀”,当司马昭问“颇思蜀否”,他答“此间乐,不思蜀”,彻底抛弃了“汉”的身份。
益州士族的态度更具象征意义。谯周因劝降有功,被曹魏封为“阳城亭侯”,其家族在西晋继续为官;陈寿撰写《三国志》,将蜀汉列为“列传”(而非“本纪”),承认曹魏的正统性;其他益州士族,如杜预、李密等,皆在西晋为官,并无“亡国之痛”。对他们而言,“蜀地”的归属从“汉”变为“魏”,不过是“换了个统治者”,无关文化认同的断裂。
这种“集体选择”的背后,是“汉室正统”认同的彻底消解。当“汉”不再是精神归宿,“蜀”也只是地理概念,人们便失去了为之奋斗的理由。正如成都出土的景耀年间《民间歌谣》竹简所记:“汉家旗,蜀地衣,改朝换代,吃饭而已。”——这种朴素的认知,道破了文化认同崩塌后的现实逻辑。
结语:认同是根,失根则亡
蜀国灭亡的根本原因中,文化认同的消解是最隐蔽却最致命的。从刘备、诸葛亮时期“以汉为根”的凝聚,到刘禅时期“失根飘萍”的涣散,并非疆域、兵力的直接损失,而是精神纽带的断裂。当人们不再相信“我们是谁”“为了什么而战”,再坚固的堡垒也会从内部瓦解。
历史总是在重复:一个政权的生命力,不仅在于土地与军队,更在于成员对“共同身份”的认同。这种认同可能是“民族”“宗教”,也可能是“理想”“信仰”,但其核心都是“我们是一体的”。一旦这种认同被消解,“共同体”便会沦为松散的集合,最终在危机中分崩离析。
蜀汉的教训告诉我们:文化认同不是可有可无的“口号”,而是维系政权的“根”。护不住这个“根”,再强大的武力、再完善的制度,都只是空中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