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根基蚀空——蜀汉灭亡的底层逻辑:(2/2)

建兴五年(227年),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写“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时,成都街头有老者哭着跪拜——他们亲历过东汉的太平,信这个。但到景耀六年(263年),蜀汉的士兵多是“蜀地生蜀地长”,连洛阳在哪都不知道,只知道“打仗能领粮”。当粮都领不到时,信仰便成了笑话。

姜维北伐时,军中流传着一首歌谣:“陇山雪,裹尸寒,问君何时还故乡?”这哪是“兴复汉室”的调子,分明是对战争的诅咒。而刘禅在成都修了座“昭烈庙”,却从不亲自祭祀,反而常去青城山求道——连皇帝都不在乎“汉室”了,士兵凭什么卖命?

更讽刺的是,蜀汉的“汉室正统”本就是借来的。刘备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却拿不出族谱;诸葛亮祭告天地时,只能说“汉有天下,历数无疆”,却避谈东汉灭亡已三十年,百姓早认曹魏为正统。当钟会大军压境,刘禅在朝堂上问“谁能退敌”,竟无一人提“先帝创业艰难”,满朝只讨论“降魏还是奔吴”——信仰早被岁月磨成了粉。

有个细节耐人寻味:蜀汉灭亡时,殉国的只有刘谌(刘备之孙)和少数荆襄旧部,益州士族无一人死节。他们不是没骨气,是“汉室”从未成为他们的信仰。就像成都百姓看着魏军入城,该买菜的买菜,该织布的织布——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了面旗子,只要不抢粮,谁来都一样。

四、历史的秤:所有的“必然”,都是无数“不把人当人”的瞬间堆成的

蜀汉灭亡后,陈寿在《三国志》中写“国不置史,注记无官”,看似批评蜀汉不重视历史,实则道破更深层的问题:一个不记录民生疾苦、只记录战争功绩的政权,本就没想过长久。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才是真正的死因:巴西郡有农户因缴不出绢帛,被吏卒打断了腿;南中夷人被强征入伍,家人在寨子里饿死;锦官城的织工日夜赶工,自己的孩子却光着脚……当政权把人当成“会说话的粮袋”“会织布的机器”,当“兴复汉室”的口号盖不住千万人的哭嚎,灭亡就不是“邓艾奇袭”的偶然,而是“民力耗尽”的必然。

洛阳的安乐公府里,刘禅看着蜀锦织的屏风发呆。他或许不懂什么叫“体制崩塌”,但他一定记得,最后一次在成都街头,看到百姓用谷壳充饥——那时候,他该知道,这江山,早就不是他的了。

而那些活下来的益州百姓,在魏军入城时,悄悄在门前插了支青竹。不是欢迎,也不是抵抗,只是想告诉新来的统治者:我们要的不多,给口饭吃,别再折腾,就好。

这或许就是历史最公正的判决:任何把人当工具的政权,终会被工具反噬;任何不扎根土地的楼阁,风一吹,就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