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绵竹烬余：从一战倾颓看蜀汉气数之竭（2/2）

“将军，邓艾的军队已经过了绵竹，离成都只有五十里了。”宁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绝望，“我们……回不去了。”

姜维踉跄着站起身，短矛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看着身边仅存的几百名士兵，这些人大多是从沓中跟着他一路转战过来的，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瞎了一只眼，可眼里的光却还没灭。

“回不去？”姜维低声重复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血沫，“我姜维生于天水，本是魏人，先帝不弃，诸葛丞相以诚待我，我这条命，早就卖给汉室了！成都就是有刀山火海，我也得回去看看！”

他猛地将断矛指向成都：“兄弟们，丞相当年说过，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今日纵然只剩一兵一卒，我们也要让邓艾知道，蜀汉还有不愿降的汉子！”

残兵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有人捡起地上的断剑，有人撕下衣襟包扎伤口，没人说话，可眼神里的决绝，像绵竹关的残火，虽微弱，却不肯熄灭。

风更紧了，吹得那面残破的“汉”字旗猎猎作响。姜维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面，他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和诸葛瞻一样的结局，但他停不下来。

因为他还记得，建兴六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在祁山堡前对三军说的那句话：“为将者，战死于沙场，是最好的归宿。”

只是那时的他，还不懂，有时候，比战死更让人痛心的，是看着自己守护的一切，在眼皮底下一点点崩塌，却无能为力。

绵竹的烟火渐渐散去，夜幕笼罩下来。远处传来零星的马蹄声，或许是溃散的蜀军，或许是追来的魏军。姜维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绵竹关的方向，那里曾是蜀汉最后的屏障，如今只剩下一片焦土。

他忽然想起后主刘禅最喜欢的那首蜀地民谣，调子轻快，唱的是成都平原的沃野千里，唱的是锦江的春水悠悠。可他知道，从诸葛瞻倒在绵竹的那一刻起，那首民谣里的太平盛世，再也回不来了。

“走。”姜维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朝着成都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执拗。身后的残兵们默默跟上，脚步声在寂静的旷野里回荡，像一曲无人能懂的挽歌。

他们都知道，此行大概率是赴死，但他们更知道，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那是诸葛亮在《出师表》里写的“兴复汉室”，是刘备在白帝城托孤时的“勿以恶小而为之”，是无数蜀汉军民藏在心底的，那一点点名为“希望”的星火。

只是此刻，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点星火，还能燃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