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庙堂之隙:从内耗到人心离散(1/2)
延熙十七年的冬雪,比往年来得更早。成都宫城的朱漆大门上,落了薄薄一层白,像给这庄严的宫阙蒙了层霜。太极殿内,暖炉里的炭火明明灭灭,却驱不散满殿的寒意。
后主刘禅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听着阶下两派大臣的争执,只觉得头晕目眩。左边,侍中董厥正捧着奏疏慷慨陈词:“陛下,姜维将军在洮阳被困,急需援军!臣恳请陛下即刻调永安的陈到部西进,再从南中调五千夷兵,方能解此危局!”
右边,光禄大夫谯周却颤巍巍地出列,花白的胡须随着声音抖动:“陛下不可!永安乃东拒孙吴的屏障,陈到部一动,荆州方向恐生变数。南中夷人刚平叛乱,强行征兵只会再次激起民变。洮阳之围,不如暂弃,保全兵力退保汉、乐二城才是上策!”
“谯周!你又在长他人志气!”董厥猛地回头,眼里冒着火,“当年丞相六出祁山,何曾言弃?你身为汉臣,不思报国,反倒劝陛下割地退守,安的什么心?”
谯周气得嘴唇发抖:“董侍中莫要扣帽子!臣所思的,是大汉的存亡!如今国库空虚,士兵疲惫,再强行调兵,只会把最后一点家底耗光!”
“你……”董厥还想反驳,却被刘禅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够了!”皇帝的声音带着少年般的烦躁,“吵来吵去,有完没完?姜维要援军,你说不能调;谯周说退守,你说丢了丞相的脸。那你们倒是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大臣们低着头,没人敢接话。刘禅看着这满朝文武,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记得小时候,父亲刘备在世时,朝堂上虽也有争论,却从不是这般剑拔弩张。那时诸葛亮、法正、关羽等人,哪怕意见相左,也总能拧成一股绳,可现在……
他的目光落在阶下那个穿紫袍的身影上——宦官黄皓。此刻,黄皓正垂着眼,仿佛对朝堂争论毫不在意,可刘禅知道,这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局势。
“黄皓,”刘禅忽然开口,“你怎么看?”
黄皓连忙上前一步,躬身笑道:“陛下,依奴才看,董侍中与谯大夫说的都有道理。只是……姜将军在外征战辛苦,若不派援军,怕是寒了将士的心;可谯大夫担心的安危,也不是多余。不如……先派个使者去洮阳,问问姜将军具体情形,再做定夺?”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恰好说到刘禅心坎里。他最怕做决断,能拖一天是一天。“嗯,就这么办。”他点点头,“谁去洮阳当使者?”
黄皓眼珠一转,笑道:“驸马都尉诸葛瞻,年轻有为,又深得军心,让他去再合适不过。”
这话一出,董厥眉头微蹙,却没说话。诸葛瞻是诸葛亮之子,身份尊贵,派他去确实合适。可他总觉得,黄皓推荐诸葛瞻,没那么简单。
散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太极殿。董厥拉住尚书令樊建,低声道:“樊大人,你看黄皓这心思,是不是想让诸葛瞻去掣肘姜维?”
樊建叹了口气:“如今朝堂上,谁不盯着姜维的兵权?黄皓自不必说,连诸葛瞻,私下里也说过‘姜维好战无功,徒耗国力’的话。让他去洮阳,怕是……”
两人正说着,却见谯周独自一人往宫门外走,背影佝偻,像被这冬雪压弯了腰。董厥想喊住他,张了张嘴又停下——他知道,自己和谯周的分歧,早已不是“该不该救洮阳”,而是根本上的“该不该继续北伐”。这分歧,像一道深沟,横在朝堂中间,谁也跨不过去。
三日后,诸葛瞻带着使团离开成都。出发前,黄皓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驸马此去,多看看姜将军军中的虚实。陛下虽信他,可这连年征战,底下的人早有怨言了。”
诸葛瞻心里一动。他自幼听着父亲诸葛亮的故事长大,对“兴复汉室”四个字有着天然的敬畏,可这些年,姜维的北伐确实让蜀地民生凋敝。去年他去绵竹巡查,亲眼见着百姓把仅有的口粮拿出来缴税,心里不是滋味。黄皓的话,恰好戳中了他心里那点疑虑。
他带着这份复杂的心思,一路往北。越靠近前线,景象越触目惊心。从成都到涪城,路上还能见到些许耕作的农户;过了剑阁,便只剩荒芜的田地和逃难的流民。有个老婆婆拦着他的马,哭着说儿子被征去当兵,三年没音讯,家里只剩下一个七岁的孙女,快饿死了。诸葛瞻让随从给了些干粮,心里却像被石头压着——这便是姜维口中“为了大汉”的代价吗?
到了洮阳城外的蜀军大营,姜维正站在帐外看地图。见诸葛瞻来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意外,随即拱手道:“驸马远道而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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