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暗流蚀骨:权力结构失衡下的蜀汉崩塌之源(2/2)

宫城里的刘禅终于放下了玉如意,黄皓正给他讲新搜罗来的民间趣事,说有个农夫把自己的耕牛杀了献祭,祈求上天降下祥瑞。刘禅听得哈哈大笑,浑然不知千里之外的沓中,姜维正站在城楼上,望着魏军密密麻麻的营帐,手里的 sword 握得指节发白。

远处的祁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那是诸葛亮曾经六出祁山的地方。姜维想起诸葛亮教他的“八阵图”,想起那句“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他身后的士兵们大多面带血色,甲胄上的锈迹比血迹还多,可他们的眼神里,依然有着不灭的火焰。

“将军,该吃饭了。”副将递过来一块干硬的麦饼,“这是最后一点粮食了。”

姜维接过麦饼,咬了一口,粗糙的粉末刺得喉咙生疼。他望向南方,成都的方向被晨雾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自己苦苦支撑的这个王朝,早已在内部被蛀空了根基,就像这麦饼,看似完整,实则一捏就碎。

当钟会的大军兵临城下时,刘禅正在后宫里举办宴会。黄皓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陛下,魏军……魏军已经到成都城外了!”

刘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似乎没听懂这话的意思,愣了半晌才问:“那姜维呢?他不是说能守住吗?”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此时的姜维还在剑阁与钟会鏖战,他派出的求援信使,要么被黄皓扣下,要么在半路就被早已心怀异志的将领截杀。那些曾经在朝堂上高呼“誓死效忠”的大臣,此刻正聚在谯周的书房里,争论着是投降还是逃亡。

董厥拿着祖传的宝剑,想要冲进后宫诛杀黄皓,却被几个禁军拦住。那些禁军曾是他亲手提拔的,如今却冷漠地说:“卫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惊扰陛下。”董厥这才明白,诸葛瞻早已无力回天,他能做的,只是守住最后一点体面。

诸葛尚提着 sword 来找父亲时,诸葛瞻正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手里拿着那卷《诫子书》。“父亲,我们跟他们拼了!”少年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诸葛瞻摇了摇头,将书递给儿子:“你带着这个,去南中找霍弋将军。告诉他们,守住南中,或许将来还有机会……”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朝服,“我要去见陛下,哪怕是劝他降,也要保住成都的百姓。”

城门外传来了魏军的呐喊声,刘禅终于走出了昭烈宫。他望着远处飘扬的魏国旗帜,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刘备抱着他,站在白帝城的城楼上,说要让他做一个中兴汉室的皇帝。那时的风也是这么吹着,只是那时的天空,比现在蓝得多。

谯周带着降书走出城门时,阳光刺眼。他回头望了一眼成都城,这座经历了蜀汉四十三年兴衰的都城,此刻安静得让人心慌。他忽然想起自己写《仇国论》时的一句话:“处大国无患者,恒多慢;处小国有忧者,恒思善。”或许从一开始,蜀汉的命运就不取决于战场的胜负,而取决于当政者是否还记得,自己脚下的土地,是谁在供养。

姜维在剑阁听到成都投降的消息时,正在与钟会谈判。他手里的 sword 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周围的士兵们哭了起来,哭声在山谷里回荡,像极了当年诸葛亮去世时,五丈原上的风声。

“将军,我们怎么办?”副将问。

姜维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南方。那里是他魂牵梦萦的故国,如今却已换了旗帜。他忽然想起诸葛亮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有不甘,有遗憾,或许还有一丝早已预见的无奈。他终于明白,一个王朝的灭亡,从来不是因为外敌太强,而是因为内部的腐朽已经到了骨髓里——当权力失去制衡,当民心被视作草芥,当朝堂上的人只知争权夺利,就算有再多的忠臣良将,也挡不住崩塌的命运。

成都的百姓们打开了城门,看着魏军浩浩荡荡地进城。他们没有哭,也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站在路边,看着那些曾经被他们供养的官吏们,如今一个个低着头,像丧家之犬。有个老人想起刘备入蜀时的情景,那时的士兵们帮百姓挑水,官吏们亲自下地耕种,可那些日子,已经太远了。

刘禅的降书最终送到了洛阳,司马昭看完后,笑着对群臣说:“刘禅昏庸,黄皓奸佞,诸葛瞻虽忠却无谋,姜维虽勇却失民心,如此之国,焉能不亡?”

群臣纷纷附和,只有一个老臣低声说:“其实蜀汉之亡,非亡于一人一事,而是亡于其政。以区区一州之地,欲承大汉正统,既无强援,又无民心,更无稳固之权力结构,纵有卧龙、凤雏,亦难回天。”

司马昭闻言,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是啊,自古亡国,皆是自亡,非他人亡之也。”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洛阳的宫殿上,金碧辉煌。可远在千里之外的成都,那盏曾在刘禅案头燃烧的油灯,终于彻底熄灭了。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那是诸葛亮,是刘备,是无数为蜀汉捐躯的将士,还有那些被赋税压弯了腰的百姓。他们的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历史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