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权力撕裂与资源枯竭:蜀汉灭亡的结构性伏笔(2/2)
诸葛亮在《隆中对》中提出的“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战略,本是蜀汉生存的根基。但关羽失荆州(公元219年)后,这一战略已名存实亡。然而,诸葛亮及其继承者却始终未能调整战略方向,陷入“为北伐而北伐”的迷思。
诸葛亮的北伐,名义上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实则更像是维系政权合法性的政治表演。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丕篡汉后,蜀汉以“汉室正统”自居,若不北伐,便失去了立国的精神支柱。但这种政治正确却违背了军事现实:汉中到长安的秦岭古道(陈仓道、褒斜道等)地势险峻,大军难以展开,曹魏只需“据险而守”即可疲敌。司马懿在五丈原与诸葛亮对峙时,曾说“亮若勇者,当出武功,依山而东;若西上五丈原,则诸军无事矣”,正是看透了蜀汉军队的战略困境。
姜维执政后,更是将北伐推向极端。他改变诸葛亮“稳扎稳打”的策略,改用“敛兵聚谷”之法,放弃汉中部分险要,企图诱敌深入后围歼。景耀元年(公元258年),姜维“表后主,令督汉中胡济却住汉寿,监军王含守乐城,护军蒋斌守汉城”,将原本的“错守诸围”变为“诱敌深入”,却因胡济失期,导致钟会大军轻松突破阳安关(公元263年)。这种战略冒进,直接加速了蜀汉的灭亡。
四、继承制度的缺陷:后主昏庸与官僚腐败
刘禅的昏庸,常被视为蜀汉灭亡的直接原因,但更深层的问题在于蜀汉未能建立稳定的权力继承制度。刘备临终前虽设诸葛亮、李严两位托孤大臣,但李严很快被诸葛亮以“运粮不继”为由罢黜,形成“事无巨细,咸决于亮”的局面。这种“强人政治”虽能保证效率,却导致权力交接的脆弱——诸葛亮死后,蒋琬、费祎虽能维持局面,但两人均非军事奇才,对姜维的北伐多有掣肘;费祎遇刺(公元253年)后,蜀汉更是陷入“宦官专权”与“武将擅政”的内斗。
刘禅对朝政的懈怠,进一步加剧了腐败。景耀年间,黄皓“始专政”,与侍中陈祗勾结,排挤姜维等主战派。据《三国志·谯周传》记载,当时“宦人黄皓等弄权于内,大将军姜维等外攻不克,国内虚耗”。当邓艾偷渡阴平(公元263年)时,刘禅竟听信黄皓“魏军不会来”的鬼话,未及时调兵遣将。这种“君臣昏乱”的局面,使得蜀汉在生死关头丧失了最后的抵抗能力。
结语:结构性崩塌的必然
蜀汉的灭亡,并非单一因素所致,而是权力结构失衡、经济体系崩溃、军事战略迷失与继承制度缺陷共同作用的结果。从诸葛亮坚持北伐以维系“汉室正统”的政治正确,到姜维不顾国力的穷兵黩武;从荆襄集团对益州士族的排斥,到后主时期的腐败内斗,这个偏安一隅的政权始终未能解决自身的结构性矛盾。当邓艾的军队兵临成都城下时,蜀汉的灭亡已不是军事问题,而是人心向背的必然——正如谯周在《仇国论》中所言:“处大国无患者,恒多慢;处小国有忧者,恒思善。” 蜀汉的悲剧,或许从它试图以一州之力对抗天下的那一刻,就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