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阴平道上的枯草:军事偏执下的战略空壳(1/2)

阴平古道的风,带着雪粒刮在邓艾的脸上,像刀子割过老树皮。他抬手抹去眉骨上的冰碴,望向身后蜿蜒的队伍——三千精兵正用刀斧劈开结冰的灌木,马蹄在覆雪的乱石滩上打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悬崖边缘。

“将军,前面是摩天岭!”副将王颀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邓艾抬头,只见一道青黑色的山影横亘在云端,积雪覆盖的山脊如巨兽的脊梁,隐约能看到山坳里堆积的冻尸——那是去年冬天试图穿越此地的蜀军斥候,尸体被野狼啃得只剩骨架,却还保持着攀爬的姿势。

他从怀中掏出羊皮地图,手指按在“江油关”三个字上。这张图是三个月前从一个蜀汉逃兵手里买来的,图上用朱砂标着阴平道的七十二处险隘,其中摩天岭旁用小字注着:“山高谷深,飞鸟不通,蜀军戍卒三百,岁末撤防。”

“三百戍卒?”邓艾冷笑一声,将地图揣回怀里。去年秋,姜维将阴平守军调往沓中时,成都朝堂上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老将张翼曾在朝会上叩首泣血:“阴平虽僻,实为蜀地咽喉!若魏军从此道来,成都弹指可破!”可那时的姜维正盯着祁山的粮草,只回了句“张将军老矣,不知兵事”。

王颀忽然拽住他的胳膊,指向左侧的陡坡:“将军快看!”邓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雪地里散落着数十具蜀军盔甲,甲胄上的“汉”字已被风雪磨得模糊。旁边还扔着几个空粮袋,上面印着的“汉中督粮”字样,显然是去年调防时遗留的。

“连盔甲都扔了,看来是逃得急啊。”邓艾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搓了搓冻僵的脸。他想起三年前在陇西与姜维对峙时,那个蜀汉将军站在渭水对岸,银枪白马,高声喊道:“邓艾匹夫,可知我大汉将士,战无不胜!”那时的蜀军,虽粮草不足,却还有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可现在,连阴平这样的险地,都守得如同纸糊。

队伍在摩天岭下歇脚时,一个年轻士兵从背篓里掏出半块冻硬的麦饼,刚要啃,就被邓艾夺了过去。“留着!”他厉声说,“过了岭,江油关的粮仓里有的是米!”士兵怯怯地看着他,眼里却燃起一丝光。邓艾心里清楚,这支孤军能支撑到现在,靠的不是军纪,而是对“破蜀入成都”的念想——就像当年刘备入蜀时,他的士兵也盯着成都的府库一样。

翻越摩天岭时,有个老兵脚下一滑,背着的弓弩滚下了悬崖。他哭喊着要去捡,被王颀一把拉住。“命都快没了,还管弓弩!”王颀吼道。老兵却指着悬崖下,哽咽道:“那是我爹留给我的……他当年跟着夏侯渊将军打汉中,就用这把弓射死过三个蜀兵……”

邓艾心里一动。他想起建安二十四年,夏侯渊在定军山战死,尸体被蜀军拖去当战利品。那时的魏军提起蜀军,恨得牙痒痒,可现在,连带着父辈仇恨的老兵,都愿意跟着他走这条九死一生的险道,只因为“破蜀”这两个字,已经成了魏国上下的执念。

可蜀汉呢?他们的执念是什么?是姜维口中的“兴复汉室”,还是黄皓手里的“天书祥瑞”?邓艾想起上个月抓到的一个蜀汉俘虏,是个从沓中逃回来的小兵,他说姜维在沓中屯田时,让士兵们冬天都穿着单衣干活,有老兵冻僵在田埂上,姜维却还在营中对着地图喊:“再坚持一年,定能直捣长安!”

“将军,前面有蜀军的烽火台!”斥候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邓艾眯眼望去,只见山坳里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土台,台上的旗杆歪歪斜斜,连旗帜都没挂。他挥了挥手,两个亲卫摸了过去,片刻后回来禀报:“里面只有一个老卒,喝醉了躺在火堆旁,说这烽火台三个月没换过岗了。”

邓艾走进烽火台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老卒被惊醒,看到满身风雪的魏军,吓得瘫在地上,抖着嗓子喊:“别杀我……我儿子在绵竹当兵,他说……说魏军打不进来的……”

“你们将军没来查过岗?”邓艾踢了踢旁边的酒葫芦。

老卒抹了把脸,带着哭腔说:“自去年大将军调走守军,就没人管过这里了。江油关的守将马邈,天天在城里赌钱,上个月还把烽火台的铜铃摘去当了赌资……”

王颀在一旁听得火起,拔刀就要砍,被邓艾拦住。“让他带路,去江油关。”邓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看着老卒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忽然觉得,这座烽火台就像蜀汉的边防——看似还立着,内里早已朽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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