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镜鉴:从庙堂到江湖的溃败轨迹(2/2)

诸葛亮的北伐,尚且“谨慎”,多以“蚕食”为目标,试图夺取凉州以扩充实力。可到了姜维,战略变得愈发偏执。他九伐中原,多以“决战”为目的,动辄“悉发大军”,却屡屡损兵折将。延熙十九年,姜维在段谷大败,“死者万计”,连诸葛亮留下的“祁山粮道”都因兵力不足而失守。

更致命的是对防务的疏忽。姜维为了集中兵力北伐,将汉中防线从“错守诸围”改为“敛兵聚谷”——放弃外围据点,让魏军深入后再决战。这看似“诱敌深入”,实则将汉中门户洞开。景元四年,钟会大军轻易突破阳平关,正是因为外围据点已无兵驻守。

当时的巴西太守阎宇曾警告:“汉中者,蜀之咽喉,若咽喉失守,成都危矣。”可姜维正忙着在沓中屯田,竟回信道:“汉中外围,不过疥癣之疾,若能破沓中,可直取长安,何必恋栈一城一池?”这种对“北伐”的偏执,让他看不见身后的万丈深渊。

而蜀地的兵力,早已在常年征战中被透支。炎兴元年,邓艾偷渡阴平时,成都能调动的兵力竟不足万人,连皇宫侍卫都被派去守城。那些本该守护家园的士兵,大多死在了祁山、沓中、段谷的战场上,留下的,只有老弱残兵和惶恐的百姓。

四、余论:历史的镜鉴从来不是“如果”

成都城破那日,吴阿婆抱着织了一半的蜀锦躲在柴房里。锦面上,她本想绣上“国泰民安”四个字,如今只绣好了“国”与“泰”。魏兵进城时,她听见外面传来哭喊声,却没敢出去看。

三日后,街面上渐渐平静。吴阿婆走出柴房,看见魏兵正在张贴告示,上面写着“减免赋税一年,安抚百姓”。有个年轻的魏兵,正帮着挑水的老丈抬水桶,嘴里说着生硬的蜀地方言:“老人家,慢点走。”

她忽然想起年轻时,诸葛亮南征归来,也曾在街头贴告示,说“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那时的百姓,围着告示欢呼,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日子终究在一次次征战中,变成了柴房里的黑暗与恐惧。

蜀国灭亡的根本原因,从来不是刘禅一句“乐不思蜀”能概括的。它是权力失衡后的内耗,是民生枯槁后的离心,是战略偏执后的力竭,是“兴复汉室”的理想,终究没能跨过“蜀地贫瘠”的现实鸿沟。

就像吴阿婆那半幅没绣完的蜀锦,线断了,图案再美,也成了残片。

多年后,吴阿婆的孙儿成了成都城里有名的织锦匠。他织的锦,不再绣“汉”字,也不再绣“北伐”,只绣蜀地的山、水、田、园,绣农人插秧,绣渔人撒网。有人问他:“你不记得蜀国了吗?”他笑着指了指锦面上的都江堰:“你看这水,还在流,这就够了。”

历史的镜鉴,从不是“如果诸葛亮不北伐会怎样”“如果刘禅不投降会怎样”,而是:当理想脱离现实的土壤,当权力失去制衡的缰绳,当民生被宏大叙事碾压,再坚固的堡垒,也会从内部崩塌。而真正能延续下去的,从来不是某面旗帜,而是在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人,和他们对“好好过日子”的朴素渴望。